楼至韦驮的表情僵了一僵,质辛对他十分留意,这细微的变化便叫他立刻觉察出来:“有什么问题?是剑?还是人?”
楼至韦驮这个人,平生从不会道人长短,更不会打诳言,因此一时语塞,质辛从他膝上撑起来,“剑的问题你不会不说,多半是人,那个审座,你不相信他?”
这叫他如何回呢?他看着面前质辛同前世重叠起来的脸庞,想起他在矩业烽昙刀前对他的一力相护,最终微微叹息:“大约人都是有私心的吧。”
知道他不喜多道人是非,五气也尽在掌握,质辛便也不再提,换了个问题:“既是天地五气,既然太素之气在你的奥义吠陀上,那莫非是有五剑吗?”
楼至韦驮轻轻点头,质辛却皱起眉头:“五把剑?那就意味着应该有五个人,母亲,太素一直在你手里,那剩下的四人,又是什么来历?”
“天地五气自会寻主寄生,承接天命之人时候到了自会出现,此时我亦不知。”楼至韦驮诚实道,毕竟现在同那时仍有千年之遥,哪怕五剑行踪已在掌握,但谁也不能保证这中间又不会有意料之外的曲折变化。
“这也太虚无飘缈了,”质辛对于楼至韦驮如此安于天命的个性十分无语,他说道:“母亲,四个人,且不论别的,若是有一个人个性孤僻高傲,不愿听从安排,只肯单打独斗,怎么办?”
楼至韦驮正欲反驳,突然就想到了殢无伤,又想到了妖应封光,何止是人,连剑也不见得能尽在掌握。质辛打断他的回忆,说道:“别说什么天命牵引之类的话,我是魔,”他看着楼至韦驮的眼睛,认真道:“魔只相信能掌握在手里的东西,母亲,为什么一定要五把剑五个人?就不能变成一把剑、一个人吗?”
这话倒让楼至韦驮真真正正怔住了。
可见当局者迷,当初奔波许久,满心俱是集齐五气五剑,前后所付出的代价可谓惨烈,然而最终与天之厉缠斗许久也未竟全功,却叫宵小盖下止战之印,以至所有事情尽数脱序颠覆,终将自己逼上绝路。
他在杀灭天之厉的执着里早已入了迷障而不自知,又因佛身诞魔而心性愈加偏激,凡事只想自己一肩扛起一手掌控,觉得已是事事周全,岂料不过是自欺欺人的算无遗策。
他想,那个时候,他早已将自己的心丢了。
质辛在他面前唤着他,他在质辛的呼唤里回神,叹息着道:“是我迷障了,从未考虑过五气合一的情况,只要五气本质不变,这法子确实是可行的。”
他伸手摸了摸质辛的脸,想起曾经的私心杀意与冷眼旁观,难以言喻的愧疚与疼痛占据了心房:“谢谢你。”
质辛歪着头去蹭他的掌心,好似一只撒着娇的猫儿一般,皱着眉不满道:“为何说谢?我不要听你说谢,母亲,你应该要夸夸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