阇魇那迦手一招,一本暗色的书本当头就朝质辛砸下来,他咆哮道:“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你竟然敢把这种玩意留下来!你还敢把它放到魔城!”喊到最后,嗓子都有点破音,从阇魇那迦诞生之日起,恐怕也没有像今天这样失态的时候。
那书质辛太熟悉了,熟悉到都不用翻开,质辛接住书,看到书上多了阇魇那迦加的起码三层禁制,脸色也难看起来:“怎么回事?”
阇魇那迦喘了几口气,才说:“几天之前,这本书还一直收在我的书房里,我书房平日轻易不进人,这书又收在机关盒里,上面还有你的封印,所以我很放心。”
“但那天晚上,我就寝不久,突然就察觉到力量波动,波动十分特别,正是幻境发动的征兆,换做普通魔族恐怕根本发现不了。但我乃是魇魔,造梦境与幻境正是我的强项,是以我立刻就察觉了。”
“我循着力量去找,就在我书房里见到寂灭邪罗正被这书蛊惑,想将它带出魔城!我万万没想到书在你的封印中竟能将同俱圣魔之气的封印吸收转化,化出了自己的灵识。我出手将寂灭邪罗拉出幻境,因不知这邪书对他说了什么,便也顺手抹掉了他的记忆。”
“如此,我虽暴露于书前,书也在我面前暴露了。他既不能再蛊惑寂灭邪罗,便理所当然找上我,盖因他说他知道天大的秘密,这秘密甚至关乎魔皇,足以动摇天阎魔族,甚至能引起天下大乱!”
质辛脸色顿时难看起来,阇魇那迦说完之后纵身一扑,恨不得就要掐住质辛的脖子,然而最后也只抓住了质辛的肩膀,这大概算是他对魔皇最后一丝敬意。但他双手青筋贲起,几乎勒进质辛的肉里:“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动这样的心思?你知不知道你这种想法,会把我们全拖进地狱?!”
事实上,在从书灵处得知魔皇乃是诞于佛体、身具佛厉魔元,他在最初是震惊的。
天阎一脉的魔皇,哪个不是由冥池中最纯的魔息所蕴化?然而这一位魔皇,虽然怀有最为醇厚的万魔之精,但不光不是从冥池所出,竟然诞自圣体、还是一个三元兼俱的杂种?!难怪自己从初见他时一直感觉微妙,总也惴惴不安。
但阇魇那迦毕竟擅于操控人心,也将自己的情绪锻炼得非常坚韧,他很快省得这是书灵唯恐天下不乱,想要挑起一场佛魔厉的三方混战。战事一起,且不论哪方得胜,届时,这书灵因掌握秘辛,身价必定水涨船高,谁也不能保证它会乖乖待在魔城中,它若去各阵营转一圈,怕是掀起泼天巨浪,它从中可得的好处,简直不可估量。这恐怕也是它蛊惑寂灭邪罗带它离开的初衷。
想通此节,阇魇那迦迅速冷静了下来,反而生出一丝窃喜——这身俱佛厉魔三元的魔皇,很可能正是天阎一脉再度复兴的关键!
要说这魔皇因为身具厉元对厉族有什么深情厚谊,那就是个笑话。相反,因为万魔之精和诞自圣体的关系,魔皇正积极地想对厉族赶尽杀绝,这是其一。
天阎一脉已经存在了几近万万年,从未有魔皇诞自圣体,同厉族一样,圣方也是他们极度戒备的对象,自古圣魔不两立,尤其在如此势微之际。
可这位魔皇的奇妙血缘,就足以让圣方对已方有所宽容,在对付厉族时,魔族就不需要太过防备圣方的做手。更何况圣方也是急于置厉族于死地,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虽然和圣方成朋友的机率渺茫,但只要这个魔皇在,总能当一时的合作伙伴,这是其二。
一旦厉族灭族,按往常的道理,圣方恐会想方设法将魔族也全灭,可有这位魔皇就不一样了,只要他活着,是他们的王,那么他就一定能让圣方投鼠忌器,天之佛的儿子,还是自小在这位圣人身边长大的,这个身份,哪个敢轻忽?
这便是他们重新壮大的契机,毕竟冥池蕴化耗费的时间太长了,如果没有这样一位特殊的魔皇,很可能他们在厉族之后就得全员被圣方送去冥池重生,这是其三。
只这三条,对阇魇那迦来说就已经足够,反而能让他下定决心扶持年轻的魔皇,做最衷心耿耿的下属。
因此,在书灵抛出这个炸弹后,阇魇那迦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并对此表示出了足够的不屑一顾。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啊,这书灵紧接着抛出的另一个重磅炸弹,差点就将他炸成了飞灰。
他虽然是魔,在漫长的岁月里见识过太多太多诡异荒诞的欲望,可他万万没想到最荒谬最匪夷所思的,出现在他的皇身上,他从未怕过什么,可皇的心思让他平生第一次体会到恐惧到发抖的滋味。
他喘着粗气,全身都抖得快散架,只靠掐住质辛肩膀的手维持站立,用变了调的嗓子尖声喊出来:“你怎么敢爱上自己的母亲,爱上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