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魔中之皇啊……
阇魇那迦软在地上,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终于找回了呼吸,手不停发抖,“好,我帮你,魔皇,你会如愿的。”
他们即将玷污佛,做下渎神之举。阇魇那迦拼命捏紧自己颤抖的手,想:为什么我在恐惧之外,还感到兴奋?
哦,因为我也是魔。
可这个事,实在险之又险。阇魇那迦舔了舔嘴唇,干巴巴地提醒:“但是这事,太过重大,只靠我们俩个,风险不可估量,一旦出纰漏,就是灭顶之灾。”天之佛可能不忍心真杀了亲生孩子,但是捏死他顺便掀了冥池,还不是手到擒来?眼前这位,只要能让母亲消气,怕是能亲手将天阎全数葬送!
哎,真是造的什么孽!
等等,为什么以造孽为己任的魔,也要发出这种感叹?阇魇那迦无语凝噎,这世道,也太艰难了吧?
不想魔皇竟露出了一个快活的表情,在自己面前蹲下来,说:“没事,还有一个人会帮忙。”啊,原来倒霉蛋不止自己一个,突然就感觉好过多了呢!
眼前的魔皇歪着头笑起来:“哥,拜托你了!”
去死啊!
天之厉扶着雷之厉回转异诞之脉,雷之厉连番遭受重创,真可谓是一路在走背字上脱缰狂奔,如今厉元被吸,连命火都小了一大半下去,眼前已然满目重影,看也看不清了。可饶是如此,待回到异诞之脉,他也抓着天之厉提醒道:“那个、那个小魔……”
天之厉将他按下休息,道:“我知道的,你且安心休养,等你恢复我们再图后事。”
雷之厉已然昏沉,再无更多精力,头一歪便昏死过去,异诞之脉里顿时悄然无声。天之厉负手而立,眉头紧锁。那小魔物的来历太奇怪了,他此次看得分明,那小魔的厉元,的的确确出自己身。可自己被封印多年,厉元根本不可能流泄出去。而被封印之前,只有那一次……
楼至韦驮修为虽已至□□天,却也没有徒手造人的本事,更遑论造出厉魔同源的一个魔来。就算他后来将厉氛魔元悉数逼出体处,又如何将它们都放入一具血肉之躯里的?更何况还有那样一张脸,让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将那小魔物当作一般的魔。
而那个小家伙,说真的,在他瞧来实在有几分欣赏,若非显出魔性而是成为厉族,那厉族怕如今也不会如此苟延残喘。
他又看了一眼雷之厉,心思隐隐:那小家伙,既有厉元,说不定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之魔性转而成厉呢?若是成功,他与自己厉元又是同源,两人联手,天下又有何可惧?!
只是此事目前实在没有头绪,不好轻举妄动,说不得,要去探探楼至韦驮的口风了。
而楼至韦驮此时在质辛的寝宫里辗转反侧,烦不自胜,如何能睡得着?
心头疑问忧虑,却没有一个人能为他参详,这可怎么办?装傻吗?可这么一直搁着,他是真怕后面闹出什么惊天的动静来。佛修最讲戒、色、戒、银,欲念一起,便似入修罗场,常人自堕尤甚,遑论魔物。他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如何忍心?
但要分说,又该如何开口?他自己一路清心寡欲地过来,从未情海生波,哪里来的经验对质辛侃侃而谈?
若说去找人请教,实在是没有人选。这事万一落进有心人的耳朵,怕是无风起浪,即使迟钝如他也知其中利害。
更何况,恐怕就算是自己想谈,依那孩子的脾性,只怕也会死不开口。
此时此刻,他哪里还有佛者的淡漠。自那张大得离谱的床上起身,有心出门去寻,却也因顾忌良多始终踌躇,只得无奈又焦躁地留在原地,等着质辛回来。
时间如此一来便被拉得格外漫长,在他佛修的千万年生涯里,他从未觉得时间是难过的,曾经他也与质辛有过短暂的分别,但那时心中只有怀念。可如今,满心的焦虑让时间的逝去成了折磨,太慢了、实在是太慢了!
可在这样长的等待里,无解的问题又是另一重折磨:就是把人等来了,又能如何?
他最终还是摸索着又坐了回去,惶然地想:便当是不可说吧。
便在此时,寝宫大门传来被推开的声音,质辛回来了。
从他的脸上完全看不见丝毫端倪,仿佛楼至韦驮之前的感知都是幻觉。质辛如往常走到他面前蹲下,问他:“母亲,你休息好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