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霜心中了然。
自己先前只教导过他基础的剑招,剩下的全是护身防御的招数,他对天珩宗的攻击剑法并不熟悉,若是贸然出招,恐怕会有暴露在外人面前的嫌疑。
以越尘疏的心机,必然不愿意在这种并不重要的比试上大费周章,干脆随意打打便是。
表面上看是越尘疏被对方攻击到无力回击,只能用全力格挡,实际上确实一场狸猫玩弄愚蠢老鼠的戏码。
正这么想着,耳边便传来了一阵喧哗。
“什么啊?”
只见台上出现了极为滑稽的一幕——
小胡子本就因为一直没伤到越尘疏的脸而内心愤恨,刚才见越尘疏动作稍有迟缓,立马自认为抓到了他的破绽。
小胡子眼里流露出阴险的笑意,剑锋毫不犹豫地朝越尘疏的眼睛刺去。
这一剑下了全部的气力,几乎恨不得要将越尘疏当场击杀在台上,但偏偏不巧,剑尖袭来的那一刻,越尘疏侧过了身。
带着必杀意味的剑招只在他脸上留下了一道清浅的血痕,连血滴都未掉下,但出剑的小胡子却连人带剑飞到了台下,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吃屎。
对方五官扭曲着陷进地面,只剩一根小胡须轻轻地在空中漂浮。
擂台赛默认先下台者为败,无论是因为何种原因下台,因而在小胡子飞下擂台的瞬间,胜负便已成定局。
宋竹月张大了嘴,“……师弟,运气真好啊。”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开始猛猛鼓掌。
沈霜:“……”
没看错的话,刚才分明是越尘疏故意露出破绽,让小胡子吃瘪的吧。
台上站着的少年花瓣似的唇在隐秘出露出讥诮的弧度,嘲笑着台下那人的自不量力,却在与她对视的瞬间委屈地垂下,连带着眼神也瞬间潮湿。
少年像是归巢的候鸟一样扑到沈霜身边,指着脸上那道稍晚一刻就会自动愈合的伤口,“师姐……”
语气委屈巴巴,像是受了天大的欺负一般。
“他故意划我的脸,你看,留下了好大一道口子。”
他瘪了瘪嘴,握着沈霜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面颊贴着她手心,轻轻蹭了蹭,像是什么胆怯的小动物,“师姐会因此嫌弃我么?”
越尘疏从善如流地装着委屈,但下唇内侧的软肉却因为不安而留下不断加深的齿痕。
他诚然喜欢用这种手段不断确定沈霜对自己的关心,但又担心对方真的会因为自己容貌有所减损,就对他减淡兴趣。
他无法明确讲出沈霜喜欢他的时间点,但可以肯定,对方必然是喜爱他这张脸的。
越尘疏清楚记得初见那一天,对方看着他的脸愣了一会儿,虽然时间极为短暂,但眼里还是有一瞬划过浅淡的惊艳。
他曾经不喜欢这过分精致秾丽的容貌。
魔族向来以狂野威武为美,任何没有攻击性的、精致美丽的、无法带来任何威慑力的东西,通通会被视为无用之物而被嘲笑。
哪怕魔族化形为人,也基本都会保留自己最为骄傲的魔族特征来展现威武,例如苍酒那对骨翼。
他知道在人类世界中自己的这副长相确实还算可以,但那些若有似无的示好,亦或是穷追猛打的追逐,都好似与他没有什么实际的关系。
他并不关心,也不在乎一群蝼蚁的爱。
可意识到自己喜欢上沈霜后,越尘疏突然会庆幸自己长了这样一张脸,能让他进入对方的视线,也让他患得患失,恐惧失去这些因容貌而升起的爱意。
情爱,当真是可怖的东西。
越尘疏心中讥讽。
虽然看不出对方在想什么,但看着越尘疏风云变幻的表情,沈霜也能大概猜出他现在应该心情不是很妙。
她心中无奈,还是选择顺毛哄,“不会的。”
望着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沈霜轻笑。
这人真的很像一个懵懂的小动物。
炸毛、愚蠢、爱装委屈,但也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