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叮铃。
山风吹响大门两侧悬挂的风铃,声声清脆悦耳。每一次摇动,仿佛顺应自然韵律,荡入人心,洗涤看不见的尘埃。
化名“殷唯”的杨奉又一次来到天柱峰的碧玉阁——乾坤宗太上长老连斐居所所在。
天柱峰极高,乃乾坤宗所在的神虚山脉中最高的一座山,称得上高处不胜寒。即便碧玉阁并未挑战极限建在峰顶而是坐落于半山腰,但仍是需要时刻开启阵法隔开风雪,平衡温度。
杨奉这一个假身份被连斐选为弟子,自然跟随着这位师长来到天柱峰落脚。不过他的居所不在碧玉阁之中,而是在山腰和山脚之间的某处空地,建了一个小院。
不得不说,连斐这位师长做得挺好的。因为连斐名下只有“殷唯”这一个弟子,所有的资源后者都是能够独享。
大概是因为曾经指点过许多后辈,连斐的教学水平在乾坤宗乃至整个修行界都算得上是数一数二,不论是主动讲课,还是被动答疑,过程中全无不耐烦的情绪,温温柔柔,完全不像是一个魔修。
是的,连斐至今仍是魔修。虽然在万年前他一力主导了阴阳宗的改魔归正,魔宗阴阳宗自此一分为二,他亦随着更名为“乾坤宗”的前阴阳宗弟子转入正道。
但是已经是羽化境的他没办法改变自身功法的性质了——当年转向正道的阴阳宗上境修士皆是如此,所以他们基本全都隐居幕后,平时作为宗门底蕴,护持中下境修士重修正道功法,重新在修行界以全新面貌立足。
万年过去,乾坤宗有了新一批的上境修士,稳稳站在正道之中,甚至成为一方大势力。而当年故人死的死、走的走,如今只余连斐一人——依照羽化境修士最多不超过两万年的寿元计算,连斐若再不能突破到天人境,那么也只剩下两千年左右的岁月。
“关长老。”杨奉心里揣着事,见得长老关辛夷从内屋走出也无甚意外,及时停下脚步标准地行了个礼。
关辛夷是一名看起来不过双十年华的女修,清纯柔媚。这个“长老”称号是因修为境界达到法相境而自动获得,并没有实职,但是称号本身在宗门之中代表的就是实力,不可小觑。
连斐真正认下的徒弟唯有他一人,但是这么多年,这位太上长老在乾坤宗不是吃白饭的,许多人都曾经或多或少接受过他的指点。
这些人有的是外门内门的弟子也有执事、长老等等,不知凡几。偶尔会有二三来客到碧玉阁送礼、求教,杨奉早已见惯不怪,关辛夷只是其中一个而已。
不知道关辛夷此番来寻连斐所为何事,至少她离开时蛾眉轻蹙,似乎忧心忡忡。仅仅对杨奉稍稍颔首,便匆匆下山。
现在的杨奉心思不在此处,还不至于寻根问底,径直就往屋里去。只见连斐正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宽袖长袍,他素来只是简单地将一头长发绑在腰后,整个人显得慵懒而随性。
见杨奉抬手正欲行礼,连斐轻声细语道:“无须多礼。阿唯,坐下慢慢说。”
杨奉稍一犹豫,还是在连斐对面坐下:“连师,希望我并未打扰到你。”
“我从来都不认为你我的相见是‘打扰’。”连斐唇角的弧度极浅,不过语气中的温和与亲近半点不少,“阿唯,此番闭关可有收获?从通明到灵胎,乃修士第一次重大蜕变,不能轻忽。”
“……我正是为此而来。”杨奉对上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心脏忍不住微微悸动。如此纯粹的黑,他总是不由自主地联想到闻玦。但是无论从外貌、气质、性格等等各方面,连斐和闻玦多有不同,他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成了那惊弓之鸟。
定了定神,杨奉继续道:“连师,今日前来拜访,是为了请教本宗的大神通——颠倒阴阳。”
“哦?”连斐上半身微微往前倾,作出聆听状,“你该知道无论何种神通,都得步入中境方可施展。你尚未突破,提前问及此神通,是何缘由?”
杨奉沉默一会儿,往日少有情绪波动的脸上,让人看出了几分难以启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