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进了玖號馆,在盈心的带领下,飞飞到「清风亭」习茶。
虽说上次来过「清风亭」,只不过,当时的注意力都在人身上,这次进了「清风亭」,就自己一个人。盈心并不陪她,而是把她带进去之后,交代了简单的事宜,便出去了。
这「清风亭」名副其实,是个亭子的构造,坐落在怪石假山之上,与平常园林中的亭子并无二致,只不过四面用窗包裹起来,这样即使下雨刮风,也可在亭中听雨。推开东边的窗户,正对着的是一片湖景,园子里的小水池是比不上了,从这看出去的景观真可谓“天光云影共徘徊”。湖上荷花开得正盛,忍不住又蹦了一联前人的诗“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形容这样的景致最恰当不过。再往远处,是长堤一横,堤上苍翠繁茂的树木,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添意趣。没想到,这「清风亭」的视野这么好。上次东边的窗户紧闭,竟没有留意,不然可以趁月夜,来这亭上听风赏月。
再看这亭子,可同时容纳三十人排排坐,也可以中间摆一条长桌,绕着桌子坐一圈。现在仅飞飞一人,因此,其他多余的桌椅统统撤掉,只剩一张明式方桌和四把圈椅。桌子上什么也没有,但是擦得一尘不染,微微还透着乌金色的光亮。墙上挂着一幅扇面,用相框裱起,画的是一片山水,水上有一介小舟,舟上一人,左上方写着「渔父垂钓」四个小字,落款是云上人。江波缥缈,唯独一叶小舟泛江游,透着一种孤寂之感。窗下还有一排柜子,打开里面是各式茶具、花器、书房文墨一应俱全。飞飞不禁感叹,这也太豪了吧。这些东西看上去就不便宜,至于具体什么价位,却也说不上来。光凭这手感,打破一个自己都赔不起。让她不禁更加小心翼翼。
上次盈心说泡茶是从明代晚期才开始流行起来,与制茶工艺和茶的品类优化有关。在此之前的唐代,茶是煮着吃的,还会撒上调味料,所以叫“吃茶”;宋代则是将茶叶磨成粉,之后用茶筅打匀喝,也叫点茶法。目前日本茶道还保留这样的习惯。虽然自己在电视上看到过,看着有点像抹茶的感觉,可惜还没喝过,不知道是什么味道。暂且不管煎茶还是点茶,先从泡茶开始练习。这里面也有很多学问哩!
凭印象,从柜子中取出可能会用到的器具,逐一摆到桌上。飞飞目光先是落在梨形紫砂壶,喜欢得紧。这壶形状好,色泽也好,看着应该是养很长时间,都包浆了。又拿了一个公道杯、一个茶漏,一块云锦茶席布,学着前厅的布置,摆放好。看了看好像还缺点什么,于是又从柜子里取出一个水盂,两三个好看的茶杯。欣赏着自己的搭配,也像那么回事。准备妥当后,坐下来,面对着东边的窗户。坐着时,只能看见天,看不见湖。这时太阳已经快爬到头顶了,所以亭子的风丝丝缕缕地吹进来,也不那么热。按道理说,现在应该是暑气蒸笼,但是坐在这亭子里却也别样凉快。想了想原来是面对着一大片的水域,所以风从水面上吹来,不得是凉快的?!想到这里,不禁感叹:真会享受。想着这些,竟忘了来这儿是要练习泡茶的。飞飞笑自己连水都没有怎么泡?于是又烧上了水,从放茶的柜子里取了一点白牡丹散茶,估摸着有7-8克。又重新坐回位子上,等水开。
这水怎么烧得有点慢?感觉自己已经等了很久,才见水壶里的水开始冒小泡泡,估计还得等一会儿,那就接着坐等水开。虽然记着盈心之前教过的顺序、手势、步骤,但是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这些事好像变得不那么享受,甚至有点无聊。一会看看水开了没,一会看看湖上好像有鸟飞过,又一会听见蝉在外面知了知了地吵个没完。这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盈心问飞飞上午的练习情况。
飞飞皱着眉头告诉盈心,感觉自己进不了状态。而盈心给她的建议是,第一步,先确保流程熟练,做到不把茶洒出来,不手忙脚乱。重复一个动作,然后做到熟练。
临走前,盈心淡淡地说了一句:“下午换白瓷盖碗练习,你现在用紫砂壶还太早了。”话语间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飞飞心想,她怎么知道我用紫砂壶,难不成是在偷偷监视自己,但是刚才在亭子里也没看见有摄像头,心下觉得奇怪。
盈心明显感受到飞飞情绪的变化,转而笑着说道:
“我刚才叫你吃饭的时候,看见了。你放心,我们在这里都是保证真诚待人。不会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两面三刀。真诚是第一原则。不过,还有句话叫,“见人且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这句话不是教人耍滑头,而是在教人学会保护自己,也学会给对方留个台阶。这不是圆滑或者世故,这是包容。不是任何人都能听得进逆耳之言,所以说话留三分,也给互相留点余地。更重要的是,如果逢人就把自己的心交出来,那万一对方不领情,岂不是伤了自己的心。所以这也是在保护自己。当然,每个人的自愈能力也是不一样的,所以真诚也并不意味着要把心掏出来给对方。当然,打着 ‘为你好’的旗号,控制你也是要警惕的哦。”
飞飞点了点头,若有所思。觉得很奇妙。玖號馆里,除了墨香容易犯迷糊还经常不自信以外,其他三个人几乎没出现过纰漏,连多余的情绪都没有。按道理,她们年纪都不过二十出头,看着年轻貌美,怎么道行那么高。飞飞对她们的境界心生羡慕。
吃过午饭,重新回到「清风亭」,飞飞这次不急着马上开练,而是先坐下休息。夏天本来就很容易犯困,吃完饭更困了。有时候在家一觉能睡三个小时,起来仍是迷迷糊糊的。所以,为了让自己下午的状态好一些,飞飞打算眯一会。她相信,盈心不会就此对她产生不好的印象,因为她能理解这是人体规律。
突然,风大了起来,飞飞睁开眼,看见窗外乌云压顶,这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估计有一阵瓢泼大雨在朝这里赶来。正好,这风把飞飞叫醒了,眯了一会,人也清爽了许多。于是,重新准备开始练习。
这一次,从柜子里取出一套白瓷盖碗,将先前的紫砂壶放一边,又从旁边的茶柜中,拿出一泡独立包装的岩茶。自从那天喝了盈心泡的岩茶,一直念念不忘,心想,上午的白牡丹喝着也没什么味道,不如就来试试岩茶。
选好茶之后,烧水。坐等水开。
水开之后,用白水温杯。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
接着是投茶。用剪刀剪开包装袋,倒了三次,也没把袋子里的茶全部倒进盖碗中,不仅如此还撒了出来。飞飞心想,如果对面坐着个人,看见自己这么乱搞,是不是得笑掉大牙?
想着茶已经倒进去了,再倒出来也浪费,于是就接着下一步——冲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