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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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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鹤年见孟玺闷声不吭只顾吃菜,忍不住教育道,“子宗,我同你父亲是看着你长大的,从前你是孩子,家中人都宽纵你,可少年任性总也要有个度,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我们做长辈的今日倒是要问问你,这次回京究竟有什么打算?”

“......我们父辈能帮衬的都会尽力帮衬,你既不成家也不上进,真是愧对列祖列宗。”

齐氏受了姚氏的礼,自然言语间多帮衬姚氏,多多体谅父母的不易。

这样的话,孟子宗不知听家中人说过多少次,多年来都没什么新意,下一句按照惯例就是:

“你是个不孝的儿子。”

“父亲母亲辛苦栽培,你不感激就罢,读了那么多年的书难不成都进了狗肚子?”

“......”

而孟琼今晚倒是善解人意得很,几次轻松岔开话题却又能极为巧妙地将话题引到自己身上,孟延年在饭桌上压根没得空和他说上几句话。

孟玺看他满面红光,脸上仿佛就写了“扬眉吐气”四个字。

姚氏见孟琼舌灿莲花,自己的儿子却少言寡语一整晚,只觉落了面子,心下登时一阵不悦,直接教训道,“你这孩子又做出这幅痴样子,今日是家宴,咱们关起门来都是自家人,难不成你父亲你大叔伯还会害你不成?!你长年地在外不肯回来,家中人都挂着你,谁不是为你费尽心思,我们一句句哪句可曾冤屈了你?!”

孟玺只能轻轻颔首称是,连带着自己面前四个一碟的四喜饺还有满桌的肥鸡肥鸭都失了胃口,陪了一杯又一杯。

宴罢,姚氏齐氏与一干内眷等人寻了几张桌子玩叶子牌,孟延年与孟鹤年又说起内阁的事来。

孟玺取了件猩红滚毛斗篷出了内厅,这才发现外头又下了一场无声小雪,淅淅沥沥,吹散了他满身的酒气和烦闷。

从大门到内厅一路上凡是常过人的地方,灯烛高照,晃得人眼花,他有心避开,越近清幽处,隐隐能听见一两声墙外传来的爆竹声。

忽然听见背后有脚步声,孟玺转身,孟琼居然没有留在内厅,反倒一同躲了出来,虽然他没有吭声,那意思倒是明显:一起走走。

夜雪静得很,像被刀锋片过似的,连廊上一盏接一盏的彩绘琉璃鱼灯投在地上,风吹灯摆,荧荧惑人,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就这么走着,孟玺有一刻分心,觉得自己像是某种海物,正在十万方的的鱼群中潜游。

“那位傅大人今日会在何处?”

孟琼一时没反应过来,“哪位傅大人?”

“就是上次风雅居一见,你说的探花郎。”

“噢......他啊......”孟琼随口答道,“自然是在阁老府中,他平素就用心过甚,好容易过了年,做干儿子的怎么能不尽孝呢。”

“伸手不打笑脸人,上赶着多了,假的说不定也成真的。”

这时廊下忽地吹来一阵冷风,连同孟玺要说的话也一并吹散了。

.........

傅府腊月二十九时在管家和内管事操持下换了门神,重漆桃符,可到了除夕当晚,府里倒是一反热闹的常态,悄然无声,内堂连盏灯光都没有,唯独傅云砚自己院子还有一豆孤灯。

今日厨房解散得早,去寻傅云砚的路上,老管家抓住随侍的周珏,逼问他大人晚膳可用了什么东西。

周珏也是一脸苦相,“寻常日子里主子连口茶都要再三讲究,今儿三十,却只问登管事要了一碗素面。”

“还有一碟子手打的桂花糖年糕,年年如此,都成了惯例了。”

老管家瞪周珏,“大人可是又去后头的屋子了?”

周珏点了点头。

管家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夫人去世许多年,大人恁的自苦,要是有个知心人作伴也好啊。”

“不过今儿不同,”周珏忽然想起来,“今个儿除了惯常那两样,主子点了名儿说要吃蟹,管事还往院里送了一筐蟹,还有老登拿手的蟹酿橙和蟹黄毕罗。”

顿了顿,他又喜滋滋补充道,“给咱们也留了大份。”

两人刚进傅云砚的屋子,老管家就剧烈地呛咳起来,房里香点得重,烟熏火燎的,傅云砚却恍若不觉,身上只着一层雪白中衣,似是准备要安置了。

老管家劝道,“今儿是年三十,大人歇得这么早,要照规矩熬了年夜,来年才能百病不侵、阖家安康。”。

傅云砚扯了一下嘴角,“我孑然一身,孤寡命罢了,还为谁守呢......”

“老大人提前打发人来叫了您几次,这您又何必......”

傅云砚轻轻摇头,含笑叹道,“我日日都在他跟前,今日他的亲生儿子们回来了,别人一家团圆,我这个冒牌的何苦在眼前讨嫌呢。”

“左不过就是今天一天不点卯,便由我也不会怎么样,”傅云砚已经上了床,“登管事在厅里备了饭,你们且乐去,守着我反而扫兴。”

傅云砚不喜年节。

老管家伺候数年,对他的脾性摸得算是清楚。

从前每逢过年,他便像一张封了箱的旧皮影似的,淡饭粗衣,毫无生气。

纵然他费尽了口舌劝他,仍不见一丝成效,三言二语就将他打发了,今年虽说仍是这番一模一样对话,他却总觉得语气轻快了几丝,像是有什么东西不太一样了,并不是单指这一餐饭,至于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只觉得傅云砚的神气与往年似有微妙不同,倒像是从前院中有棵枯死的树,本想要连根拔了,结果某个春日里忽然掉下一朵花来。

周珏见傅云砚这般,还想努力寻个话题,挠了挠头,最后只笨拙地说,“主子,外头下雪了。”

院里的柿子树挂了雪,一个个像瘪了嘴的娃娃。

傅云砚已经躺在锦衾中,苍白的脸色像是疲乏的很,他闭着眼,鼻息之间轻轻“嗯”了一声。

老管家见状没再作声,轻手轻脚把周珏拉了出去。

钟鼓楼上隐约传来一声浑厚的鸣响,钟声一浪压过一浪,足足撞了五十四声。

原本正受父命教诲的乔珈听见这赫然钟声有一瞬间的分神,葛清明放下笔,吹干了新药方的墨迹,满意地点点头;筚路原本正躲在没人的角落啃酱鸡腿,见新年之际,用袖子抹掉了嘴上腻腻的油脂。

外面爆竹声再起,鲜红的纸屑爆了满天。

家家户户都在庆祝这个一年到头最为重要的团圆节,朝露和石玉相视而笑,碰了一杯。

“敬新年。”

“敬相逢。”

至此宣化三十九年的第一天终于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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