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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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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幼水乡长大,还算熟知水性,上岸后便带着孩子去附近的医馆,大夫说毒虽然解了,可小满却彻彻底底成了傻子。”

“香囊解毒?”孟玺问道。

关于随身香囊这桩事朝露晓得,石玉曾说身上会习惯性佩戴两只不同的香囊以防不测,不想竟真的在这种场合上派上了用场。

但对于这个声泪俱下的故事,孟玺并没有买账,却反问道,“当日你所求不过黄白之物,如何能知晓不是船工见财起意而是另有阴谋?”

“大人,如今我已是穷途末路了......”石玉又露出了那副母兽般豁出一切的狠戾的神情,“有人容不下我,要杀我,所以我干脆自毁容貌,掩人耳目重回京城,一是为了保全我的孩子,二是为了让事情的真相大白于天下。”

孟玺沉吟片刻,凝视着她,“你说的真相是什么?”

“初次相见时,大人曾问我,长街之上以活人喂狗的事情可是属实,那时我只想要一笔钱,带着孩子远走高飞,所以说了谎。”

孟玺道,“继续。”

大约四月之前的晚上,薛猎户打猎归来,将正在秉烛劈丝的石玉拉到一边,说隔壁县山上那个棺材铺子弄鬼,他怀疑管事的暗地里干了不少脏事,彼时石玉不信,只问他从何处得知。

“白日我上山,在那个院子后头发现几节烂骨,瞧着不像野物,倒像是......人......”薛猎户把声音压得更低,“那地方平日除了家里死人没什么人来往,荒山野岭的,红红火火这么些年,不知藏了多少脏污烂事,若是这事咱们捏得准,也许能小赚一笔,孩子往后读书的钱就足够了......”

石玉心头不安,他们不是与虎谋皮的性子,若那群人真是什么绿林豪强,惹恼他们,反倒招来报复,一群亡命之徒,只凭夫妻二人,又能做什么。

“你放心,”薛猎户拍拍她的手宽慰道,“明日我再去探探情况,若真是那么凶险,我定然不会把你、把咱们儿子的命放在火上烤的。”

谁知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孟玺问道,“所以你是说,因为你丈夫怀疑那个木材铺做了什么杀人越货的勾当,想要再次上山探底结果被害,所以你心中认定是那亓掌柜的有意杀死了你的丈夫?”

石玉布满疮疤的脸上现出一丝苦笑,“......我知道,大人心中定然觉得我们蠢笨得很......原本安安分分地过日子,现今还是好好的一家人,却偏偏要干这种蠢事,心中瞧不上我也是应当的......”

她跪在孟玺面前,背脊挺得笔直,“我丈夫已经死了,我所能做的只有为我的孩子搏出片天来,我只是想要些钱......要重新开始......纵然我知道大人是个至诚君子的人,我也不能赌,不能冒险。”

孟玺审视地望着她,“据我所知,在你最初在长街上鸣冤时,顺天府尹曾见过你一面,当时你为什么不将事情如实报给佟大人,现在反倒来找我?”

石玉反问道,“大人出身名门官宦之家,自幼耳濡目染,应当见惯了的事,怎么却来问我?”

孟玺一滞。

石玉垂下眼睫,低声道,“从前我担心官官相护,我一个妇人求助无门,果不其然,还没等我在府衙陈清冤屈,佟大人便定了我一个寻衅闹事的罪名,投进了女监关了整整三日,那三天每天都有狱卒找了由头来打我,多亏邻居照看,小满才没有出什么事。”

“这样的人,我怎么能放心将身家性命安心托付呢——?”

她郑重其事磕了一个头,“我是存了必死之心来的,从前是为了保全我的孩子,如今人不容我,偏要赶尽杀绝,我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了。”

直到那伙人追到南下的商船上,她这才知晓这背后的势力究竟有多么大,看着从前伶俐懂事的小满如今再也认不出她的样子,她五内俱焚,最终决定重返京城澄清一切。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她要押上的是她的身家性命,。

孟玺不知在思索什么,手指搭在扶手上敲了半晌,终于开口,“你早知我并非京城官吏,本就没有权限插手京城事务。石玉娘子,你这么聪明,只身前来,若是本官辜负了你的信任,岂不是一片苦心付诸东流呢?”

石玉拭干了眼,坚决道,“临来前我已尽数打点好,若我不归,这世上再没有人知晓小满的去向。”

“薛王氏,”孟玺闻言,似笑非笑,“从初见起,你就借着你丈夫的死,借着百官朝觐,恶意抬高赔偿,甚至开出了三百两的高价,顺天府上下如你所愿为你齐备,那时你身旁尚且有一处软肋。”

他毫不留情的口气有些咄咄逼人,“现在你唯一的孩子不知去向,只是空口白牙对我说了一个模棱两可的故事,就想要我为你赴汤蹈火,赌上整个官场生涯吗?!”

听着孟玺的质疑,石玉的面色一瞬沉寂下来,“从初见我便知道大人是个心地仁厚的人,与别人都不同,妾身活了将近三十年,还没这么天真,此次前来,我并非是相信这世间的公道与正义,而是相信大人,若不行......”

“不行如何?”

她直视着孟玺,丝毫不惧,一字一顿,“......便是人间再无青天又如何呢?!”

石玉咄咄逼人,孟玺此时却一反常态,对她的态度温和了不少,“你方才句句指控那林场藏污纳秽,但在调查你丈夫死因时我已经去过,大雪封山,什么痕迹都没留下,你丈夫已经过世数月,所谓死无对证,除了他生前对你说的一番毫无依据的怀疑,这些都不过是你的猜测罢了。”

“......又或者说,你如何能够确定那林场是因为另有乾坤不慎被你丈夫发觉,所以才痛下杀手?你们二人登船,孤儿寡母,身携重金,不排除走漏风声,惹来歹人觊觎,想要杀人劫财也未可知。”

“人命关天的大事,如果没有证据,我怎敢造谣说谎!!”

石玉似乎对他的诘问早有预料,她双瞳似灯火千重,这火中有愤懑,有不平,将她浑身的血液烧沸起来,她字字铿锵,掷地有声,“只是我想请问大人,倘若这林场真的如我所说有见不得人的阴谋,倘若亓掌柜真的在山中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大人敢冒天下之不韪,赌上官声一查到底,为所有枉死之人伸冤吗?!”

这背后的分量何其之重,孟玺看着她,不置一言。

朝露的心在这沉默里悬了起来,她旁观一切,知晓他在和孟延年多年博弈,此刻一举一动都容不得错漏,而他仿佛只是天经地义般回复。

“敢。”

石玉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竭尽全力的决心。

其实两人真正相交的时刻不多,第一次见面时,是他主动与自己定了一个君子之盟,而他也确实言出必行。

交易是为了互利共赢,她从中唯一能感受到的其实只有孟玺坦然主动的诚意,这一次,是她主动托上的全部的信任,代价是她的性命。

石玉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双手递给孟玺,“这是我丈夫遇害前那晚交给我的,说是他在那发现的。”

孟玺看清是什么东西之后,霍然起身,盯着手中的东西喃喃道,“原来是合璧玉佩......”

他手中的玉佩形似弦月,天然的金赫锈色恰好琢成了一簇迎风簌簌的银杏,侧边浮雕翠竹,竹节挺拔,竹叶疏朗。

唯一不同之处便是与在何府所见截然不同的璎珞打法......

毫无疑问,这块玉佩的主人,正是传言中早已落发出家的孙二小姐——孙如月。

雕花木窗“吱嘎”一声开了。

刺骨的寒风吹了进来,摇撼着一切它能动摇的东西,书桌上的生宣没有压稳,被风洋洋洒洒吹散。

宣纸轻灵飞落,缓缓下坠,像一场无尽的、没有纪元的冬雪。

当目光穿过那些飘洒的纸张,孟玺再次想起孟琼酒桌上对自己说起的故事,还有何汶柳那日讳莫如深的态度。

朱门绣户的千金小姐婚前忽然出家修行,荒山林场竟然惊现本该成双的合璧玉佩和疑似人的骸骨,石玉一个普通的猎户娘子,从最初的百般掩饰到受人追杀,从他回京后,所有有意无意的碎片所有故意无意的人,竟然全部串在了一起,像一张天罗地网早已将他网在其中......

孟玺一瞬间感到不寒而栗。

或许所有的故事的真相,还要再一次,从头读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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