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前临外出之时,他便收到了消息,不过当时有要务在身,分不开心思,等着她来开口,却不见踪影。方才皇帝问他意思,他便做主提了这件事。
他也不是不分青红皂白之人,谢与安窝囊,显然与谢家那些腌臜事无关,罪臣之子无法科考,留下一命又能如何,不如顺水推舟,就当是替妻子还了人情。
裴沅淡淡道:“我已向圣上开口,谢与安的命会保的,你也别暗自内疚,这人情咱们就算是还了。”
桑榆惊讶,一双眼盈盈地望着他,眼波流转,含着几分难以置信,裴沅看在眼里,心底暗叹。
在她眼里,自己是何种的睚眦必报,铁面无私,竟连妻子的难处也体会不来?
“谢觉是害你断掉双腿的主谋,我以为你会很恨谢家。”桑榆搅着碗里的汤,解释道。
裴沅无奈扶额,“谢卓无辜,与此事无关。”
桑榆滞滞地看着他,随后一口闷下碗里的鲜汤,满足地砸吧了两下嘴,弯着眉眼看向他,可爱至极。
按照桑榆的路子,这种神情和状态只会在桑骏和崔云棠面前流露,方才这般,可见是将他放在了心上,裴沅喜欢。
裴沅吃完了,唤人往净室搬水,他洗漱去了。
阿岫在端饭的时候瞧见自家小姐的笑意,就猜到事成了。
“姑娘,您真厉害!”
桑榆抿嘴笑了笑,低声道:“派人去给谢家传个消息,就说别担惊受怕了,但是给说清楚,不是我的功劳,全是王爷宽容大度。”
时间属实不早,只是裴沅回来得太迟而已,等裴沅洗漱的时候,她缩在床上看着书,浅眠一觉起来后,精神充沛,毫无睡意。
警方那边传来水声,不过一会儿,裴沅便穿着月白袍子出来了,依旧光风霁月。
喝罢一盏茶后,裴沅便熄灯,掖好帘角,躺进了被子。
念在二人第一次盖同床被子的不舒服,桑榆命人制了一床更大的被子,足足够三个人盖的那种,绣娘听见都呆了。
不过显然,还是大被子舒服。
“裴沅,谢谢你。”
夫妻二人总是相拥而眠,伸手揽桑榆的腰肢,几乎成了裴沅下意识的动作。桑榆仰着头,露出浅浅的微笑。
裴沅拍了拍她,“我若不如此,你今后打算如何开口?”
桑榆稍微摇了摇头,“如果你不说,我不会开口,但是我会尽力照顾谢家剩余的女眷,偿还谢与安对我的恩情。”
裴沅不是没叫人打听,谢与安求娶桑榆三次,次次诚恳,那日在梳妆台上见到了谢与安交与她的簪子,一问才知那时她及笄时,母亲送她的。
“我和谢与安是从小玩到大的,他对我问心无愧,当时我临近二十,却依旧未嫁,差点都下狱了,还是只有他愿意帮我。”
这就相当于向迷失在黑夜中的人,给了救命的一束光。虽然最后事情未成。
听她这样说,裴沅又将她往怀里带了带。
反正他替她还了,以后就不许谢与安记挂了。他也不配记挂。
两人说了些体己话,最后静静睡去,第二天一早醒来,桑榆伸懒腰,翻身时才发现裴沅未走。
“圣上念我劳累,准许我休息三天。”裴沅自然地将她捞进怀里,动作娴熟。
桑榆可算是发现了,他只有在与自己独处时,才会这般放松,在外沉着一张脸,将克己复礼刻进了骨子里。
她揉了揉眼睛,意识渐渐清醒,款款抬头看向头顶,裴沅也正默默瞧着她。
分明宽大的拔步床,空间顿时觉得狭小,缱绻之情无声地弥漫在周身气息中。
裴沅亲她的嘴唇,桑榆不自觉攥紧他的衣袖,正是渐入佳境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王爷,大狱那边出了事情。”
夫妻两尽失兴致……
裴沅叹了口气,捏了捏桑榆的耳垂,“等我晚上回来。”
这句话的含义桑榆听得明白,她点了点头。
裴沅草草洗漱过后,便穿上常服离开。
改朝换代之后,京中势力大洗牌,曾经的旧臣降官的降官,辞官的辞官,立在原地的很少,李家就是一个。
在裴沅外出的时候,她出去找了徐雅芝。
闺友显怀,桑榆还好奇地摸了摸她隆起的肚子。
她学过医,但是自从杨瑜走了之后,她便很少外出去医馆见识看病的场面,那日徐雅芝说起孩子的事,顺道问她什么时候能有好消息。
可她和裴沅至今都未曾圆房,现在想起以后,桑榆还是忍不住会脸红。
算了,顺其自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