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淡是安温书的常态,自小便是如此。
他不止一次听母亲讲过幼时的事情。幼儿老师在课上讲趣事,其他小朋友咯咯笑的欢,只有他冷冷注视着讲故事的老师,把老师盯出一身的冷汗。
安温书听后回想了一下,不是恐吓,只是他觉得这个故事没什么意思,又不好意思扭头不听,只能两眼空空看着老师,给老师最起码的尊重。
虽然老师没有感受到他的尊敬。
安温书知道自己的性格不似常人。
哪怕父亲临终前把烂摊子公司托付给他的时候,他也没有一丝的恐慌和紧张,只是比以往更加沉默寡言。
情绪的转换也需要时间和精力,接手公司的事务繁多,处事波澜不惊,才能使大脑清醒,提高效率。一味的情绪波动,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即使现在的公司步入正轨,成为餐饮界的龙头企业,安温书也懒得做出转变,或者说,已经习惯了。
只是今日——
安温书告知下属,收购天上飘餐饮公司的方案明日再议,然后拒绝了司机,独自驱车来到助理发送的位置。
站在空荡荡的街道,他还没有意识到寻找一只流浪的傻猫,是一件颇费心思,毫无价值的事情。
不断起伏的冲动正蚕食他的理性。
但无暇顾及自己,他去了一趟超市,然后找到助理所描述的两元店,把一盒香烟递到老板面前。
老板接过来,看清香烟的牌子,是他平日里不舍得花钱抽的。
他咽了咽口水,眼前的男人穿着富贵,身形挺拔修长,模样比电视里的明星还好看,就是冷冰冰的,盯得他身上发毛。
“小兄弟,你这是……”秃头老板哆哆嗦嗦抽出一支烟,剩下的想要退回给安温书。
安温书不吸烟,他把烟挡了回去:“我向您打听个事。”
“昨夜在这附近的橘猫,您看清楚是爬到哪个地方了吗?”
秃头老板快速扫一眼他,问道:“那只猫是你养的?”
看这身不菲的西装,是有钱人吧,有钱人会养流浪猫?
安温书沉默,修剪整齐的指尖有些烦躁地解开脖颈处的扣子,露出凸起的喉结,一向深邃清冷的眼眸移到街道上,看着远处残留猫毛的小水洼。
“不是,只是偶尔喂些吃食。”
秃头老板了然,原来是个外冷内热的爱心人士。
他用蒲扇指向对面绿化灌木丛的一侧,道:“喏,就是那里,我看着那只猫爬进去的。”
“但是我白天去那边转了转,没看见它,可能又跑到别处了吧。”
安温书顺着老板指的方向走过去,地面上有一条细微的痕迹,蜿蜒至灌木丛消失。
他挽起袖子,拨开侵染了雨珠的灌木丛,露出里面的景象。
湿润的泥土铺满了掉落的残叶,显得泥泞不堪,一道道抓痕和踢蹬的痕迹横亘在眼前,仿佛映射出瘫倒在地的小东西是如何痛苦挣扎。
安温书的心沉了沉。
他倏忽拨回草丛,想去查看周围的环境,便见张翼迎面忙不迭跑过来。
“如何?”
张翼擦擦额头的汗,道:“找了一圈,没有发现肉松,看来是找错了方向。”
安温书静默片刻,刚想转身离开,余光一瞥,像是看到了什么,大跨步越过灌木丛,走到靠近另一家小店的垃圾桶旁。
张翼赶忙跟上去,顺着安董的目光一看,只见垃圾桶旁的墙角处,有一道歪歪扭扭的图案。
像是用泥土画上去的,颜色浅淡,不细看还真的留意不到。
周围的垃圾臭气熏天,闻多了禁不住要流眼泪,然而安温书像是察觉不出味道,半蹲着身子,冷眸细细查看墙角的图案。
老总都豁出去了,张翼也不好不表态,捂住鼻子也跟着凑上去看。
一个不规整的圆圈,上面勉强连着一条歪斜的线。
张翼不解:“这是个什么图案,棒棒糖?”
安温书蹙眉,盯着图案半晌,突然心中一动,直起身就往回走:“走,去小区。”
“老夫人的小区?”张翼愣了愣,脑子跟不上安董的思路,只能脚步快速跟上,“安董,图案为什么会跟老夫人的小区有关?”
安温书头也不回,修长的腿迈步向前:“那个图案应该是肉松画上去的,不是棒棒糖,而是母亲居住的楼层。”
也就是六楼。
闻言,张翼一个踉跄,差点左腿绊右腿摔倒在地上。
不是,这也能联想到?
安董的脑子跟肉松的对接了吧?
——
小区门前。
少年低着头,在门口徘徊,时不时抬头瞅瞅保安亭,像是在忌惮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