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之后走出卧室,她才听到厨房有动静。
“阿姨,今天这么早吗?”
舒屿路过餐桌时看到一杯磨好的咖啡,顺势端起来捧在手里,边往厨房走边道。
结果正好和走出厨房的谈舟迎面相遇。
“……是你在做饭?”
她看了看谈舟手里的芝士蛋吐司,诧异的同时,又莫名觉得画面很和谐。
好像很久没见他做饭了。
“你醒了。”
谈舟的神色已经恢复了清明,应该是刚刚洗过澡,头发没有完全吹干,看着比平时软一些,并没有那么多棱角,更像个男大学生。
贴身而过时,扑面而来的是紫罗兰香的沐浴露味道。
舒屿一时无言,谈舟便也没有等她的回答,继续往餐桌走去。
“来吃饭吧,刚刚做好。”
舒屿“啧”了一声,掉头跟上谈舟。
“你酒醒了?”
“嗯。”
“昨天的事呢,都记得吗?”
谈舟摆盘的动作一滞。
“记得。”
虽然他很想不记得。
“那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对不起,打扰你了。”
“知道就好。”舒屿轻哼一声,心满意足地坐在座位上,“所以你做早餐是,给我赔罪?”
“算是吧。”
谈舟没什么表情,从厨房把几个盘子一一拿过来后,对称摆好,还给小黑端了一碗猫饭。
小黑看起来已经完全被这碗饭俘虏了,主动探头让他摸摸。
收拾了当后,谈舟坐在舒屿对面。
“应该合你胃口,如果想吃什么其他的,我再去做。”
舒屿好整以暇地捧着咖啡杯,没有直接动筷,而是嘴角噙着一点笑,毫不掩饰地看向他。
于是谈舟也放下筷子。
“怎么了?”
“周成快来接你了。”
“我知道。”
“那我要是现在想吃蟹黄灌汤包呢?”
“我去和面。”
“你去和什么面——”舒屿不笑了,放下杯子,胳膊叠放在桌沿,“谈舟,我昨天和你说什么了?”
谈舟顿了顿。
“我们尽量不要见面。”
“对啊,你能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我昨天喝多了,所以……”
“昨天的事,我可以不管。你喝醉了习惯到我家来,偶尔一次,我不计较。可是你现在清醒得很,你不走,在我家做的哪门子饭?”
谈舟的眼里有一丝愠意,但很快便消失了。
他脊背绷直,后靠在椅背上。
“舒屿,你很讨厌我吗?”
“我不讨厌。”
“那你为什么总要赶我走?”
“是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于情于理,我们都不应该……”
“于的什么情,于的什么理?”谈舟对上舒屿那双琥珀瞳孔,视线降温,“舒屿,你还不如直接说你讨厌我。”
舒屿不知道谈舟怎么这样说不通。
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有耐心。
大早晨的,千万不能动气。
“既然你不明白,那我就再和你解释一次。于情,我们是分手的关系,在那段感情里,我们互相欺骗,毫无真诚可言,分开了自该各走各路,没有任何交集的必要;于理,你是谈氏公子,你的爷爷曾经差点害得舒家家破人亡,虽然与你我无关,但我若得知你的身份还继续与你接触,是不是太对不起生我养我、为我提供一切的人了?更何况,你我交往过的事情一旦传出,你不知道会变成多么离谱的谣言吗,你让舒繁的员工怎么看我?”
谈舟听着她字字珠玑,条理清晰得让他毫无辩驳余地,反而,释然地笑了。
“舒屿,你真理智。”
“我不该理智吗?”
“没有什么应不应该。只是我原来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可以这样拆解、分析,再定论。谢谢你为我解释这些,我现在懂了。”
舒屿觉得他很奇怪。
她没有说一句过分的话,也没有任何指责他的意思,她只是给他分析利弊,可他的眼里为什么这样失望又悲伤?
“不用谢。”
谈舟的眸中腾起一团迷雾。
她说的都没错,每一句都直击要害。
可她什么都谈到了,却唯独不谈感情。
也是,没有付出过感情的人,才能像答辩一样剖析“关系”这个课题吧。
“舒屿,我很想知道,那三个月,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不解又不甘,却还在挣扎着,期待着,能从舒屿口中听到一个不那么刺耳的答案。
舒屿启唇,却没有发出声音,犹豫了半刻,才道:
“是一段很开心的旅程。”
“我呢?”
“同路的旅人。”
“所以现在,旅程结束了,我们依旧是陌生人,对吗?”
“对。”舒屿这次没有犹疑,点了头,“既是过客,开心过就够了。”
“我懂了。”
谈舟起身,自上而下地看着她。
“我要去纽约一段时间,可能年后才回来。周成会留在国内,袁恒的事,有需要你就联系他。”
舒屿“嗯”了声,没有再多说什么。
谈舟到客厅拿起外套,没有道别,直接走出了舒屿家。
寒风萧条,以繁华著称的江城也不例外,城市色彩已在凛冽中褪去大半。
谈舟站在楼下,大衣在身后卷起,寒意混着潮湿,灌入骨髓。
他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转身,迈入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