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就想多了。”曲腾咬撕下一块牛肉干,双眸直勾勾地盯住她,含着抹意味不明的森笑,“我们祖上的确跟草鬼婆有点牵连,但并非你所言。至于是什么,你不必知道,当初五叔他们去那里不过是寻找一味药。”
肖云徽并未出言阻止,回想当时,脸上划过丝怅然。
陆七顿了下,狐疑道:“药?”
“相传苗疆祖先曾用蛊虫炼制出两颗药丸,能使人百毒不侵,强筋炼骨,也可以说长生不老。一颗被炼药者吃下,他从此遨游云海,不知所踪,而另一颗则被保存起来,留于后代,传言就葬在苗疆的古墓之中。”曲腾喝了口水,接着说:“太爷身体不好,我们找药是为了救他。”
他对湘西的传言疑虑更多,因此并未加入,而是另寻出路,结识路上之人,知晓更多拯救之法。最后,他听闻鲛人心脏一说,并找到了鲛人所在海域,取得心脏。
肖云徽接下他的后话,“我虽不信长生不老,但至少能延年益寿。”
陆七没回话,一边吃着压缩饼干,一边思索着他们的话。
这个药该不会就是坛子里的东西吧?长生不老…鬼才信。那具痣尸身份不简单,秦朝的草鬼婆墓却刻着东周的金文,还有它口中的师父?不简单,盒子里的簪子和锦帕与白无有关,这是毋庸置疑的,血池中的尸体肯定跟她关系不浅,并且是爱慕她的人。还有那个面具人,他出现在那里绝非偶然,他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钟行抬手舒了舒她收紧的眉心,“想什么呢?眉毛都皱在一块了。”
她没应话,而是问向肖云徽,“湘西的墓主人,你们知道多少?”
“你知道这个干什么?”他谨慎发问。
“好奇呗。”她耸了耸肩。
肖云徽觉得这不算什么机密,告诉也无妨,“正如你所言,那就是座草鬼婆的墓。关于那里的僵尸我也很奇怪,应该都是被蛊虫控制了。”
“切,我还以为你们知道多少。”她撇了撇嘴。
这时,门口的花枪忽然站了起来,似提线木偶般张大嘴巴朝他们扑来。离得最近的曲腾抽刀一砍,花枪瞬间人首分离,可身体并未倒下,依然僵硬地向曲腾扑去。
曲腾掏出自备的朱砂洒在花枪身上,这才将其彻底打倒至不能再动弹。他收起刀,眉色凝着愁虑,“我们该想想怎么出去了。”
这的确是要紧之事,陆七只好暂时搁置疑虑,思考眼下焦灼的难题。
要干啊…
“如果能知道这些僵尸和那只女鬼的来源,或许还有法子。”陆七皱了皱眉。
肖云徽思量片刻,缓缓启唇,“相传晋魏时期,西藏东北部的昆仑山域曾出过一个古怪的宗教,教中之人皆为女子,行踪尤其隐秘,没人知道她们来自哪里。她们不信佛不信神,却信鬼,认为□□的强壮并非强大,灵魂的强大才能永生不老,因此被世人称作冥回教。”
停了秒,他接着说:“传闻冥回教的教主灵魂已升天,不再受生死轮回的约束,可自由穿行世间…相传轮回教早在魏末时期就已被消灭,信此教之人都被杀死了,而她们的教主不知所踪。是不是真的我不清楚,但那些女子应该就是冥回教的人。”
“升天?”陆七轻蔑一笑,“古人就是爱做梦。”
还永生不老?人都死了,能老个屁。
曲腾冷不丁插话,“不管她们是谁,来自哪里,我们都得杀出去。”
“跟着三个拖油瓶,你别妄想能逃出去。”钟行靠在石墙上,微扬起下颌,眼光轻飘飘地扫过又是残废又是昏迷的三人,不乏蔑视之意,“外面百十来具僵尸,纵使你有天大能耐,最后也是尸骨无存。”
此话一出,众人沉默。尤其是肖云徽,他咬牙别过头,不忍直视自己肩上的伤口,如今提刀对他来说都是一件难事。而曲明召则不发一言,将肖末雪抱紧了些。
“你说的没错,凭我们几个,即便他们没受伤,我们也难以逃出去。”曲腾沉下嗓音,缄默稍许,他掀起眼,一双阴鸷的眼瞳盯着钟行二人似笑非笑,“但你们不会等死的。”
陆七讥屑地擦去嘴角的饼渣,“我自然有办法拖住那群僵尸,就看你们跟不跟得上。”
“这个不劳你担心。”
肖云徽略有急切地追问:“什么办法?”
她没回答,因为这个办法她也不确定有没有效。
既然方竟南都能逃出去,我还不信他的命比我大!都怪他!要不是他,这女鬼怎会将仇恨记在我身上,还发动这么多僵尸!要命,等出去后,我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现在我连苏青青两只小鬼都招不过来,这里委实奇怪,当真是小瞧了。
她脑中一闪,瞳子陡然亮了亮。她当即取出一支香烛点燃,默念道:阴兵指引,万物散开,香烟聚魂,游魂黑熊,若你在此,闻声速来。
黑熊,要想回魂,速来见我!
少时,封闭的墓室里刮起一道细弱的凉风,陆七微微勾起唇角,瞳孔中赫然出现一个面色惨白兮兮的女人,正是她所呼唤之人。
钟行半阖上眼皮,看似在歇息,实则是在打量对面的几人,以及现在被唤来魂魄。这个女人他有点印象,貌似在西夜古国,陆七还救过她一命。
陆七灭了火收起香烛,连忙问向甚是木讷的黑熊,“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怎么被困在这里的?”
“记得。”她跟木头似的点了下头,“我叫黑熊,被一具女尸咬伤后就被带到了这里,她要抢走我的身体。”
“你和方竟南是怎么逃出去的?”陆七指向墓门外的花枪,“他的尸体既然在这里,说明你们当时就是从这附近逃走的吧?出口在哪儿?”
黑熊木楞地指向门外,“在那边,那个女人当时并未追上来,所以我们才能逃出去。”
“你给我们带路,我就帮你夺回身体。”陆七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眉梢得意一扬,“算你好运,能在这里遇上我。”
“求你…救救我。”黑熊本能地发出求救,“我不想被她吃掉…花枪…他…”
这里不见花枪的魂魄,陆七已了然结果。
“找到出口我就救你。”
“谢谢…”
钟行跟着她起身,背起包和无离,一手端着冲锋枪,“有把握吗?”
“我又不打架,趁她没发现前溜掉就行。”
“要是…”
陆七当即用双手捂住他的嘴巴,警告道:“呸呸呸!你别乌鸦嘴!最好祈祷我们能一个零件不落的逃出去。”
他闷声一笑,握住她的手慢慢放下,“好,好,有你在,我们肯定能平安出去。”
“哼,那是自然。”
这里没有犀角香,肖云徽几人虽看不见魂魄,但也能从只言片语中了解个大半,于是赶忙收拾好行囊跟在陆七俩人身后。肖末雪仍未有醒来的迹象,无奈下曲腾只好继续背着。
取回玉佩的瞬间,墓门再次合上,从此再无人打搅安宁。陆七握着玉佩深深凝望了眼严丝合缝的墓门,心中不知为何泛起一片悲伤,一点怨恨…
阴阳隔,千古恨,埋长存。
爬出钟衍的墓后,重回之前的墓道,黑熊领着他们继续向前行走,墙壁上的冰雪渐渐积厚,温度也在悄然间下降了些许。
原来墓道尽头是座冰天雪地的墓室,正中间放置着一张冰床,空无一人。四周散落着数发子弹,冰墙、地面皆有破损,是打斗的痕迹,这里应该就是方竟南三人遇到僵尸的地方。而那具僵尸早已破冰而出,不知所踪。
墓室左上角有一处洞口,黑熊正想飘过去,脑海中忽然冒出一道声音,仿若魔鬼的呼唤。
把他们带过来…把他们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