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仑直到天完全黑了才推门回来,杏林坐在那儿看医书,见着人回来了合上了书马上就起身,“师兄,我去给你热一热饭菜。”
杏仑摆了摆手,“先不用。”疾步走到了桌子面前,冲向茶壶,库库倒了几杯茶,给自己灌了一杯又一杯,杏林帮他从里屋又拿来一个满水的茶壶,喝干了两壶水,他才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下来。
东里鹿潭与鲤月对视的一瞬间,两人从彼此眼神中看到了不解,走到了他面前,鲤月道:“喝慢些,别急。”
“对呀对呀,若是呛到了可怎么好?”
东里鹿潭的话音刚落下,杏仑端着杯子的手就稳不住了,“咳......咳......咳......”
杏林赶紧上前,拍了拍他的后背帮自家师兄顺气,“师兄,师兄,你没事儿吧?”
鲤月重新给他倒了一杯水,“腰再弯一些,这杯水慢慢喝,慢慢吞咽下去,你就会好受很多了。”
杏仑缓过来没在呛水后,坐在椅子上,直盯着鲤月看,一脸的欲言又止。
鲤月也不在意,让杏林重新摆了饭,一边吃,一边让杏仑慢慢说,今儿他出去带回来的消息。
杏仑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碗筷,郑重其事地问她,“月姑娘,我还是想问一句,你真的是想全心全意地开好我师父留下的医馆吗?”
“你当真是要继承医志,不悔此生吗?”
杏林扒拉了两口饭菜,脸上还挂着两粒米,又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解师兄为何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东里鹿潭则一脸看戏的模样,反正这桌子菜他也没什么胃口,看上去还没有之前在小院中鲤月那丫头熬的羊肉粥好吃,他吃与不吃都是一样。
鲤月嚼咽完嘴中的饭菜,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脸认真地看着他,仿佛要在他的身上烫出来一个洞,“我既然答应了丁大夫,就不会反悔,杏仑,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儿让你如此误解我?”
“医术对于我而言不是玩笑,我给丁大夫磕过头,拜过师,就已入了杏林之家,此生不悔,相识两年你当知晓不是儿戏之人。”
杏仑冷笑了一声,低着头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自嘲,“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一只手握着筷子有些发紧,“我今儿先去了周大叔家,他家那个调皮捣蛋的小儿子素日里最喜欢来医馆,把药当作糖吃,师父平日里也会给他开一些陈皮之类无伤大雅的药给他,可是今儿我上门周大叔直接将我关在了门外,还不许家人放我进去。”
“我原以为是我们做错了什么,让周大叔不待见,又去敲了敲旁边几户人家的门,都闭门不见,这样看来就是针对我们医馆了,当时我还以为是其他医馆使坏,故意让大家误会我们。”
“而后,我请巧儿他们几个消息灵通的小乞丐去帮我打听了一番,我则去镇长家拜访,镇长倒是没有将我赶出去,还请我喝了茶,只是问及医馆和月姑娘你,镇长就开始打太极,左耳进右耳出,不肯多言,我也没有多留。”
“我和巧儿约定好了申时三刻在大柳树下的面摊相见,他们倒是真给我带回了消息。”
杏林凑了上来,“师兄,你快接着说啊,什么消息,是不是医馆出了什么事?”
杏仑抬头默默地看了一眼东里鹿潭,又看了一眼鲤月,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才继续道:“据巧儿和她的同伴打听回来的消息,前几日我们义诊,然后免费熬的蔓青汁,出了些问题。”
说着说着,杏仑就低下头去了,声音也越发低沉,“巧儿说,镇上的很多百姓这几日都来丁氏医馆喝了不要钱的蔓青汁,回去许多人都上吐下泻,周大叔家那个小儿子平日里最是活泼好动,昨儿爬到树上去,突然抽搐从大树上摔了下来,至今未醒,周大叔本想来丁氏医馆请人出诊,但是想到这些天的风言风语就去请了大树镇那边那条街的王大夫。”
“据王大夫诊断,周小朋友是中了毒才会突然陷入昏迷,所以周大叔恨毒了我们,好在有家人拦着,不然......”
“镇上其他的百姓也不约而同地出现了上吐下泻的症状,只是苦于丁大夫生前,多多少少都施恩于他们,不敢上门来闹,只能躲着我们了。”
东里鹿潭嗤笑一声,“这什么意思?我们做的是善事,这群人不知好歹,倒反过来怪我们了?”
鲤月轻轻地拍了他一下,“不是没有可能我们好心办错了事,无意中害了他们。”
时候不早了,鲤月简单收拾了一下,让他们几个先去睡了,可是这一晚,谁又睡得着呢?
哦,那个没心没肺的世家公子睡的最香。
鲤月躺在床上,看着床帘,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一一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答应丁大夫接手医馆,从十河村外搬到了大树镇上,医馆重新开门,义诊,免费发蔓青汁......
一桩桩,一件件,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坐起身来,朝着药房跑了过去,一点一点地检查药材,有些她分辨不出来有没有问题的她就找了几个药柜放了进去,把有问题的那些药材全部都捡了出来。
鲤月从亥时一直捡到了辰时,杏仑和杏林起床时听见药房的动静,不约而同地就朝着那边走去,一推门,就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坐在满屋子药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