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汀娜和另外几位参议员挤入了包围圈。她伸出手,和靳理短暂相握,笑道:“在和你见面之前我就听说马歇尔首席大法官阁下很欣赏你,甚至少见地提前对你的加入表达欢迎。如今看来,您值得他的破例。”
“多谢夸赞。”
待几位参议员都与未来的大法官客套完后,玛汀娜稍稍靠近了些,压低了声说:“我认为你无须担心。尽管托帕克的证词稍显悲观,但是缺乏证据。”
靳理听到这个词,礼貌地微笑了一下。
“我应该让萧翊文回避这个会期的。”她继续道,“作为当事人之一,他向你问出的那个问题不符合我们的规范。”
“没关系,”靳理回答,“我的工作可以接受一切合理的质疑。这几日也辛苦主席和各位参议员阁下了。”
玛汀娜欣慰地拍了拍他的手臂,随即也带着助理离开了。
见主席离场,但上司还没有离开会议室的意思,仍在看着候选人的方向,庄淼把自己的通讯仪开了机,查收了之前的消息。“林幕僚长刚才给我发了一条消息。”她一板一眼地读道,“秦华州议会今日上午已经做出决议,支持靳理法官成为最高法院大法官,希望你依照决议行事。”
萧翊文敷衍地应了一声。“帕尔米耶里今天在刻意阻止我发言。”他冷笑了一声,“尤其是阻止我提问托帕克。”
“会不会是她已经知道你不会续任参议员,所以才……?”见上司罕见地面色不虞,庄淼小心翼翼地猜测,“毕竟当年你宣布退出dang派,主席女士也没有针对过你。”
“帕尔米耶里不会这么做的。开斯特已经选了她当竞选搭档,她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落人口实。”萧翊文说,“有人在保靳理。不是戈森斯,戈森斯在卸任前提名靳理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他不需要再做动作。”
“难不成是开斯特女士?”庄淼又猜。他们现在站在会议室的墙边上,会议室里人来人往,她不得不把声音压得很低,省得被满场飞的录音设备听到些不该听到的。
萧翊文闭眼思考了片刻,摇了摇头。“大选辩论在即,开斯特自己都分身乏术,哪有心思操心这些事情。”
“那……”
“打住。”萧翊文制止了她打算念下一个名字的念头,“现在,到底是谁这个问题并不重要。我更好奇的是到底是谁给戈森斯总统提名的靳理。在他之前明明有三个可选择的候选人,若尔热特·洛朗,她现在是罗兰州的州长,因此拒绝了提名,我也可以理解。至于萨宾娜·萨□□和克洛泰尔·盖瑟,这两位的司法经验和政治背景都比靳理深厚,然后他们说什么……‘因多次在公开场合发表过立场过于鲜明的言论,导致总统陷入困扰的境地’,理由编得比法学院的学生应付课程论文都要敷衍。”
他语气里的怒意有些过于明显了。庄淼欲言又止,随即向不远处正在收拾东西的副幕僚长米哈伊尔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米沙见状,连忙夹着档案夹三步并两步跑了过来,揽住了好友的肩,安慰道:“往好处想,就算他无能,至少以后被骂的不会是我们。”
萧翊文挑起了一边眉毛。坏了,他更生气了,庄淼心想,要辩论也别在会议室里辩论啊,这全是人呢。
于是她给米沙使了个眼色。米沙冲她眨了眨眼,随后半强迫地把萧翊文往门外带,边走边说:“你想,大法官的任命在宪法里写明白了就是由总统提名,参议院批准,现在参议院还没有否决过任何一位大法官。你要是觉得真有问题,我们投反对嘛,对不对?反正你不续任了,林卓文能把你怎么样?”
“你说得对,”萧翊文在会议室的木门前停住了脚步,状若无意地说,“中央行政厅那帮老家伙脑子进水了,想找个地方倒倒水,给戈森斯提名了个花瓶,来插几朵花给自己的履历装点门面,那也不关我事。我只是一想到最高法院要养一尊花瓶养至少一个世纪,有点不爽而已。”
他话音刚落,才发觉好友正在拼命拉自己袖子。米哈伊尔倒吸了一口凉气,缓慢地转过头去。萧翊文顺着他使眼色的方向看去,才发现有两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他们身后。刚才被他议论的当事人抱着档案册,面无表情。若不是他背后的助理女士已经面色铁青,这场面倒像是无事发生。
“劳驾,借过。”靳理的语调和他的表情一样没什么变化。萧翊文毫无道歉之意,反而笑了一声,替他拉开了门。
“请吧。”他说,“大法官阁下。”
靳理瞥了他一眼,快步走出了会议室,就连原本别在耳后的长发也被气流带得飘了起来。从走路的速度和姿态来看,庄淼十分确定这位未来的大法官一秒也不想跟他们多待在一起。她深深地为自己被上司连累的形象叹了口气,问萧翊文:“现在怎么办?”
“不怎么办。”萧翊文敛起了笑,冷冷道:“以后这位大法官会挨的骂多多了,不差我这一句。比起同情一个可以终身任职、极难被弹劾的大法官,我不如同情一下在参议院蹉跎了十五年的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