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呀,”那小哥说:“是且打两个铜板!”
刘瑾澄怔怔地,温吞咽了瓜子仁,果然见有些等耐不急的解了钱袋置上几文铜钱后,那说书先生才不紧不慢,边收拢着铜钱边移开他卖的关子:“看官别急,这就来。”
廊下雨声渐止,大家都扎堆凑身朝前。
孙承宣按着辔头,款款压着步子踱在凌云街上朝北来,吴策双手撑着脑后,任由孤尘徐步落在绝影身后,感叹:“真是笑话,我朝太尉被派的头个差事,竟是清扫昭都城里所有说书言戏之徒,好艰巨!”
“仲云慎言,”孙承宣侧目扫过身后跟着的一队兵士,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小爷我就纳闷了,这百姓闲暇爱听个说书、戏文什么的再正常不过了,何苦清扫的这样干净,数次犯者甚至有牢狱之灾...”
“仲云,”
“哎,好好好,噤声。”吴仲云做完闭嘴的手势,顺道伸了拦腰。
孙旭言见他这样不禁发笑,扭头问道:“既困成这般,方才就去休憩,何苦跟来?”
“害,”吴策揉着胳膊,说:“这不是不放心你?”
“哦?那不若拿旭言换你的蕊娘可好?”
吴策长臂一展,指头借力将他下巴抬起,故作打量姿态,喃喃道:“...又不冲突,你当家做正室,怎会舍不得同我纳个美妾?”
他们阔步要寻的人,有个野号唤作史言十三公。是个数次落榜的学士,前些年做过先太子太傅的清客相公,专说秦凝的秘事艳语,都数不清多少次锒铛入狱可恨死性不改。因着韩太傅声望,外加上旧交这层关系在,次次都有惊无险。
此刻,这史言十三公正在刘瑾澄跟前聚精会神的说着打探来的新鲜事。
“话说,自古最忌讳藩王乱政。眼下我朝,唉...眼下我南岐推行韩太傅改革之法自没有这般苦恼。诸位可知,与我们相隔安邦殿的大燕如今是遭了什么变故?”
耳边嘈杂声四起,刘瑾澄闻得心跳一窒。
“唉,有道是中涓误国,去年年关前,大燕太皇太后同杨家太后斗法,可巧的是先帝忽的便崩逝了,悬着的太子之位炙热异常。三常侍本是伺候先帝的,最后也归于太后麾下。而这国舅为了他的姑母,也就是太皇太后,竟毒死了太后娘娘,转头就改立新君。可这新君刘显何等年幼,主少国疑,他何国舅就稳坐了摄政王的宝座,那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畅快日子。”
这说书先生淡淡抿了茶茗,又才叹道:“可谁曾想!这三常侍是忠贞异常的,不知不觉制定了复仇计谋,要给枉死的太后报仇。东部义军复起,雪片一般的奏报都被他们悉数拦下来,这国舅总算在纸醉金迷中清醒,打算除掉他们,于是乎,就秘密宣召西凉王入傕都。一切筹谋的密不透风。没想到啊,英雄难过美人关,堂堂一国的国舅竟和阉人抢一个瘦马提前了计划,白白葬送了连同他自己和数百人的计划。”
刘瑾澄压制着眼泪,那些日日夜夜担惊受怕的日子,如今被人茶余饭后闲谈,却只是云淡风轻的散播议论。
“大燕浑乱不已,好在眼下西凉王入了傕都,大军压境掠夺绞杀了天子,又立了周昭容的小皇子为新皇。一道逼死了逃跑的太后,诛杀刺死三常侍。”
“胡说!”刘瑾澄噙着眼泪,喊嚷着打断先生的话:“你胡说!”
她不敢相信,短短几日五弟就这样丧命黄泉。
“哪来的妮子?疯疯癫癫...”他还欲说话,却被身后急忙来通报的家仆打断。
“先生,快跑!快跑!官府来抓人了!”
众人深知若被抓了便是不可豁免的罪过,一瞬之间就四散而逃。刘瑾澄眼泪不止,却本能的跟着人群散去,转身沿着来时的路往客栈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