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近两年他也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如何能保沈家基业长青、经久不衰?
作为大炎最有实力的商贾家族,沈家的命运与皇权息息相关。自三年前太子薨逝后,朝局变得暗流涌动起来。而在争储之战中,财富是最不可或缺的一环。因此,这两年不知有多少人盯着沈家这块肥肉。
老皇帝的心思难以捉摸,沈家不敢贸然站队,可长久地与各方势力打太极,终归不是办法。沈家必须找到自身的救赎之道——
无论谁坐上那个位置,都不能轻易将沈家抹杀。
有什么东西,能让一国之君都忌惮呢?
沈墨想出的答案是——民心。
为免树大招风,以前沈家总是低调行事,从不张扬。这两年却逐渐铺开生意版图——布料、粮食、盐铁、钱庄,普通老百姓的衣食住行,皆有沈家的影子。可渐渐的,沈墨却发现自己陷入一个两难的境地。
他既想要百姓的拥护,又不能在当权者面前过于招摇“沈氏”的名号。毕竟这天下姓萧,不姓沈。
可今日这小姑娘的一番话,却让他有了新的思路——如果以沈氏为支柱,打造数十个、甚至数百个“品牌”,让这些品牌渗透百姓生活的方方面面。与此同时,也不至于让“沈”字扎当权者的眼。
“只是家喻户晓的品牌,大多是百年老店......”沈墨若有所思:“有什么办法,能在数年之内打响品牌名号......”
“只需四个字。”温知念挑眉,一字一顿:“市——场——营——销。”
沈墨已从最开始的闲谈,变得越来越认真:“何解?”
“第一步,先确定客户——呃......客官群体。”温知念尽量用他能听懂的词来解释:“以布料为例,首先要搞清楚一件事——这布料是专供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常言道物以稀为贵,越是稀有的、难得的,就越受上层的贵族追捧,用料品质反而在其次。但若是卖给百姓,就不得不讲究性价比——呃.......就是让百姓觉得物有所值。”
就比如某些奢侈品牌标价上万的手链,材料也不过是石英、贝母,可照样有人趋之若鹜。
“第二步,定品牌,打造独特记忆点。起一个寓意隽永、朗朗上口的品牌名,而后将之与货品深度捆绑,可以打在店招上,可以印在包装上。还可以设计一个独特的暗纹,只要在布料上看到暗纹印记,便知其出处,使之与其他商家卖的布料区别开。”
“第三步,请代言,让有影响力的人物为你宣传。世人大多慕上而骄下,皇帝拉的屎都有人觉得香——”
听到这里,沈墨忍俊不禁,清笑出声,泛着病态白的脸颊染上一抹潮红。笑声传出车帷外,驾马的车夫突然来了一句套路文经典台词——
“好久没有见公子笑得这样开心了!”
温知念被这句典得不能再典的台词雷得外焦里嫩,越发确认沈墨就是她要找的男主!
“在下失礼了......”沈墨执起碧水青的茶壶,姿态优雅地给她倒了一杯热茶:“二小姐,请继续。”
温知念清了清嗓子:“这第三步么,端看你们沈家的人脉了。就拿平阳府来说,要想打开某种布料的销路,请一百个绣娘当街吆喝,不如请知府大人的太太小姐穿上。不出一个月,平阳府的求购者就会踏破门槛。不过请代言人之前可要擦亮眼睛哦,若是塌房——就是若犯了事、家族没落了,可能会连累你的品牌形象,毕竟谁都不想沾染晦气......”
马车驶到石子路上,震得温知念鬓边簪子的流苏簌簌摇晃。沈墨的眼神滑过流苏,定格在讲得神采飞扬的少女脸上。
“二小姐........”
温知念一路讲得口干舌燥,随手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怎么?”
沈墨低头浅笑:“无事,只是觉得二小姐是个有趣的人。”
有趣?这算夸奖了?
温知念嘻嘻一笑:“你也是个很有眼光的人。”竟是把他的夸奖照单全收了。
车帘突然被劲风掀起三寸,温知念被突如其来的冷风吹得一哆嗦。下一秒,茶几上的冰裂纹茶杯应声而裂。
一只小巧的竹哨子穿过茶具钉在马车壁上,哨子末端微颤着发出“铮铮”声响。
透过那只哨子,温知念好像看到一张压抑着怒气的冷脸。
糟了.......出门忘记知会他一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