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房一句话淡淡传来,群臣静默。
苍敖还在位时,魏子房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虽名为兵部尚书,却是他“虚位让贤”的结果。他推脱年老力衰,将中书令一职让给唐遑,自己却掌握着兵部和中书省的实际之权,而唐遑在苍敖去世第二天就被人发现自缢于家中。
罗灏一怔,却见不发言的苍行丘望向他,如果说在军事上他还敢和魏子房据理力争,此时却不由得暗骂老狐狸,为自己辩解。
三大宗门的人来的不多,除了常驻的分部长老,就是这几个宗主直系的子弟,此时云遥他们各自看着热闹。坐在皇室族裔区域的苍怜影冷眼看着不发一声,默默地享受着晚宴。同样是弟弟,苍怜影对苍行丘比之段囚飞还冷漠,她讨厌这个弟弟,尽管此时的苍行丘仍保持着镇定。
母亲因为苍行丘难产,一切似乎都因为这个弟弟的出生变得支离破碎,亲情不再存在,和平变得奢望,徒有的富贵如虱子编织的华服。父亲将所有的期盼寄托在他的身上。她讨厌这个不劳而获却可以收获所有的弟弟,她的存在,在两个哥哥已经缺位的情况下,也仍然占据不了任何注意力。
或许她是嫉妒他的,他的胆怯懦弱,对父亲的顺从唯唯诺诺。然而他却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情地喊着她“姐姐”。
想必是成天修行着能被称邪道的空窍宗法,苍怜影心中总有怨气。
龙椅中的苍行丘根本不在乎这些争吵,其实他什么都知道,知道大敌当前国家覆灭的危险,知道魏子房值得警惕,知道父亲其实并没有希望自己继承他的位置,只是他什么都做不了。
父亲没有教过他修行,也不准任何人教他理政,父亲对自己的宠爱他知道,然而他也知道储君的位置在父亲心中一直不是他的。
溺爱常让他受宠若惊,有时候感觉透不过气犹如笼中画眉,生怕下一时刻哪两个失踪的哥哥身坐皇位对他下出死令,他知道父亲弑兄上位的历史。但他没想到,本身他的存在只是享福的小皇子,一朝夕变,原来是黄袍加身了,他莫名觉得很满足,世界上没有什么他得不到的。
少年皇帝此时到了必须开口的时候了。苍行丘缓缓道:“诸位爱卿,朕明白你们的担忧和顾虑。国家大事,岂可儿戏?只是良机不可错失,行动也不可盲目。”
他的语气淡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喧哗声逐渐静下来。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朕决定,先派遣使者前往高辛,探其虚实,明其要求。还请罗灏将军加强边境的防御力量,以备不时之需,确保万无一失。同时,朕会召集更多多智谋之士与将领,力求决策至善。今日还请各位享用此宴,望卿等尽兴而归。”
说罢起身,目光在群臣身上扫过,群臣们闻言纷纷露出惊讶之色,转而低头行礼表示遵命。
苍行丘缓步离开大殿,百官却是面面相觑,这个少年天子似乎不像他们想象中那么好拿捏。
魏子房眯着眼睛,倒是罗灏点点头暗道着终于有了帝王之气。苍怜影也是讶异地点点头,然而更令她讶异的是,随后侍从便私下来邀说是陛下有请。
和云遥他们打声招呼,自己先行离开了。
上玄皇宫,青阳宫,长平殿。
烟熏漫漫,桌前是无数文书、批阅、奏章,不见侍从。见着皇姐入殿,苍行丘连忙站起来,“姐姐好久不见了。”
“参见陛下。”苍怜影面无表情地行礼。
“别这样姐姐,”苍行丘连忙抬起,“请姐姐随我来”,引至偏殿茶室落座。
却见茶几处站着的正是段囚飞,三人坐下。
“你舍得回来了?”苍怜影道。
“从未来过,何谈回来?”抿一口清茶,段囚飞道,转头对苍行丘说,“今日殿上,你表现的很好。”
苍行丘笑了笑,“皇兄教育得好。”
摇摇头,段囚飞道:“我不是你的皇兄,以后也不是。”
苍怜影撇撇嘴,老实说,自从进了上玄都,她的嘴就没向上过。
“后面怎么办,那个魏子房?”她道。
“他权势稳固,短时间内是无甚法术,然罗灏将军却是值得信赖的。”苍行丘道,他身处皇宫十余年,倒不是傻子。
“到底还是得培植亲信,行丘,你有多少信得过的人?”段囚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