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头看到来人,先是一愣,而后立刻从座椅站直,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
“裴大人。”
牢头讪笑问安,“今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裴勉知浸淫官场多年,看到牢头的笑,秀眉微微蹙起,开门见山道,
“蒙黎在何处?带我去见他。”
牢头那张笑起褶皱的眼角微微一颤,“裴大人,这蒙姓犯人可牵连天家之事,上面有令任何人不可探视,小的也不敢自作主张让大人进去啊。”
裴勉知紧蹙的眉头放松,他本就长得好,一笑起来入春风拂面,温润如玉,“我知你不易,蒙黎与我同门多年,虽他犯下弥天大错死不足惜,但我心下念着多年的情谊,还是想在他临死前瞧上一眼,与他说上最后的离别话。”
“这是一点小小的心意,还望大人通融一下。”
“使不得使不得,”牢头噗通跪在地上,半点没看裴勉知递过来的钱袋,“大人,卑职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子靠着我养活,大人就别为难小人了。这上面有规矩,我今天是万万不能破了这规矩的,否则小人丢了饭碗是小,若是让大人落人口实,小的难辞其咎啊。”
深邃的牢房还能闻见未清理干净的血腥味,裴勉知捏紧钱袋,缓缓收回袖中,唇线紧紧抿着。
“不妨事,既是如此,我便先告辞了。”
牢头看着裴勉知一直走出大门,再也看不到这才吁一口气,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
这裴勉知跟蒙黎两人不对付是全京城都知道的事,明明是师出同门,却相看两厌,也是一段奇闻。
牢头不由想到京城里在传的流言。
相传裴大人与里面那位是因喜欢同一女子,这才心生间隙,互不搭理,相看两厌。
也不知这流言怎么传出来,或许是大街小巷说书先生编的,毕竟世人最喜欢这种两男争一女的俗套情节。
牢头摇摇头,又想起最近京城西边出现一朵五彩祥云之事,那五彩祥云不一会便被乌云笼罩,彻底吞没。
天降异象,各种沸沸扬扬的小道消息纷至沓来。
其中传得最广的便是祥云乃是九皇子的化身,被乌云遮盖说明九皇子蒙受冤屈。
*
池昀回到府上,头晕得厉害,他身体本就不好,常年一副病弱模样,这下回到府邸,管家一瞧他的脸色,便强行要求他卧榻休憩。
老管家从小看着他长大,为他捏好薄被,叹了一口气,“少爷,大热的天有什么事不可让下面的人去做,仔细中了暑。”
池昀温和地笑了笑,“耿叔,不妨事的,睡一觉便好了。”
老管家退下,掩上房门。
裴勉知到府上的时候,池昀睡得正沉,别人三伏天里白日睡觉总会出一身汗,池昀不同,整张脸干净清爽,只是一双素净的手怕热似的搭在薄毯上,一只脚也踢开了锦蓝薄毯,耷拉在床沿。
本来心里窜着一团火,到了此刻,裴勉知见睡得甘甜的池昀,那团火又无声无息地泯灭了。
裴勉知扯了扯嘴角,在床头旁的椅子坐下,拿起蒲扇认命地为池昀扇风。
被风一吹一吹,池昀的手似乎怕凉,缩了两次,又缩回了被子里。
裴勉知摇扇的手一顿,看池昀的眼神如春水,似蜜糖。
床上的人因为没有风,难耐地蹙起俊眉,裴勉知这才恍若惊醒,继续摇手中的蒲扇。
过了许久,池昀缓缓睁开眼。
他整理好衣袍,走出屋外,老管家正在屋廊修剪花枝,他喜欢做这些事。
见池昀醒来,他赶紧放下手中物件,“少爷醒了,厨房温了粥,我去让厨房端过来。”
池昀应了一声,又叫住欲去厨房的管家,“我睡觉时可有人前来拜访?”
老管家摇了摇头,道没有。
翌日,一大早起来,蒙黎便直勾勾望着牢门。
狱卒巡视见了,都要停顿片刻,心底打鼓猜测,这蒙姓犯人这是想破门而出?
只是从早看到晚,他也毫无动作,狱卒便以为他是被刑法吓出疯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