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我是药商,去过哪都不奇怪吧。”
“多罗已经交待,你们假托神鬼,把那些村民带去了何处?”
南烛没答话,裴翊又问:“你是哪位星使?”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裴翊唇角一勾,“那我来帮你理一理:你潜入南海府,一是伺机暗中勾结新罗,以备不时之需;二是制造疫病,假托神鬼,绑架村民,多罗是为牟利,你可不是,失踪的都是青壮年,之前郢州铁矿案解救出了一些铁工,我猜他们的来路就是诸如此类吧,你们给他们服了什么?”
南烛听罢大笑,半晌平复下来才说 :“大人倒不如改行去写话本传奇,在这无聊地审案子,屈才了吧?”
“玄灲逆党,你们还真的是死性不改。”裴翊双手撑着几案,身体微微前倾,灼灼地看着南烛,“如果你把你知道都说出来,我可以向上面说情免你死罪,就比如,你们玄灲的紫微君到底是谁,到底在何处?”
他平静地盯着裴翊片刻,忽然嚣张地笑了几声,“你硬要说我是玄灲那我就是,你们杀了我,正好全了我忠君报国之心。”
“哦?哪一国呀?”
南烛没有理会,却转头瞥向侧后方立于堂下的一众青云卫,眼神游移,不知是在看谁。
他忽然嘴角一扬,高声喊道:“勿负大王深恩!”
喊出这句话后,他貌似突然狠咬牙槽,旁边的青云卫上前去掰开他的嘴,可惜为时已晚,他倒地开始抽搐,片刻后,归于平静,无声无息。
青云卫上前探过脉息,回禀道:“大人,他服毒自尽!”
符昶近前去扒开他的领口,没有明显的玄灲徽纹,倒是有一处烙铁之类的留下的烫伤。
众人震惊之余,回味着他最后那句话,人们不约而同地转眼看向高隽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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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隽清在王宫殿宇外等候着,裴翊正在里面向大武艺回报南海府案的经过。
隽清心下疑之,面见圣王汇报这事怎么也轮不到她来做,上面偏偏要裴翊带她一起入宫,来了也是在殿外吹风。
殿门开了,裴翊现身,下台阶朝她这个方向走来。
裴翊抬头朝她的后方看了一眼,定了一瞬,面上虽仍旧端正,脚下速度却稍快了些,边走还边解自己的披风。
隽清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有些不明所以,只见他终于行至她身前,还未待开口相问,只见他忽然取下自己的披风,一抖便披在她身上。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懵了,更懵的是,他忽然伸臂揽住她,往他怀中一带,耳语道:“别回头。”
她沉默,顺从地靠在他肩上,微微阖目,只听身后传来脚步声,伴着一声招呼:“裴大人,好久不见。”
裴翊也朗声回道:“七大王受苦了,回来就好。”
隽清在他怀里闭着眼睛,心中却轰然一动——
七大王,大朗雅,回来了?
只听大朗雅看到这情形,问道:“这是怎么了?要紧吗?”
裴翊回:“司里的下属,身子有些不适,没什么大事,不劳殿下挂怀,您请。”
大朗雅本也没想管,寒暄了几句,赶紧进殿去见大武艺了。
她只能仍旧装晕,软软伏在裴翊身侧,裴翊揽着她,一步步挪步到宫门之外,余光瞥见马车近在咫尺,便想自己上去,却未料到裴翊非但没松手,反而替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将她横身抱起,登上了马车。
隽清吓了一跳,慌忙本能地揽住他的颈,车帘落下的同时,睁开眼睛看向他。他将她轻轻放在座位上,问道:“大朗雅见过你的脸吗?”
她平复下自己剧烈的心跳,回想那时在洛阳的情形,“他应当没看清。”
他的目光瞥向她腰间,“软剑先别带了。”
隽清闻言,点点头,思及今日情形,“圣王是不是有所怀疑……”
裴翊沉默,似在思虑什么,隽清沉声说:“若是瞒不住,圣王定要追究,大人也不必费心为我遮掩了。”
“路总是有的,若没有,便造一条又何妨?”
若没有路,造一条又何妨。
她的心在这句话落定后便猛地颤了一下,怔怔地望着裴翊,他说这话时眸光坦荡、沉稳端方,带着无可置疑的坚定。
她曾经害怕一厢情愿之下的践踏与破碎,可很多时候,他的关切和护持就像在静默暗室中燃起的微弱火焰,可以照亮双眼、温暖魂魄,生出万千勇气去坦然接受过去,坦然面对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