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池姝看着这个灰喇叭,试探性地开口,“先别慌张,听我说。”
陈池姝的声音不大,甚至连城中鸟雀的叽喳声都比不过,却迅速扩散至整个城地。她的声音平淡,不像是在讨论一些生死攸关的大事,而是在一个寻常的清爽早晨,如同往常一般跟众人打了个招呼。
百姓们纷纷停下嘴里的议论,不约而同的朝声音的方向看去,陈池姝背着阳光,独自一个人立在城墙上。
陈池姝身姿挺拔,站在那不动如山,脸上的神情被光的阴影遮住看不太清,却无端让人觉得她此时令人信服。
“先前种种异象乃是沙仙师所为。仙师为保城中安宁,自告奋勇前往城外布阵,待法阵落成,自会相安无事。”
陈池姝三言两语安抚下原本躁动不安的人群。有些人此时正聚在城墙脚下,他们抬头望着陈池姝,见她面色如常,更加相信她说的话。
人们聚在一起,又分散开来,唯有一个人影与众不同,慌慌张张地穿过街巷,拨开还未散去的拥挤人群,嘴上念叨着一连串的借过,匆匆跑向东城墙。
她三步并作两步,连跑带跨的奔上城墙,身上的衣裳被大幅度的动作揉乱,脸上也泌出不少的汗珠,渍痛了眼睛,也弄湿了衣领。
她顾不得许多,眼里只有城墙上的那人,刚看到陈池姝,奋力喊声,“池姝!”
她喊得过于用力,话才刚说出口就破音了,简短的两个字被她喊的有些声嘶力竭,硬扯出了一种气球爆破的感觉。
来者的声音彻底走掉,陈池姝却听得出来,这是桃红在唤她,她转过身,只见桃红头发凌乱,衣着也好不到哪里去,额头上泌出的汗水一个接着一个,洇湿紫藤色的衣领。
陈池姝今早送沙安文出城,见天色尚早,事情她一个人能解决,没有带上桃红,现在在这看到她,脸海中一直紧绷的弦突然消失,只剩下一个想法,她是从城主府一路跑过来的吧,面色如此红,上气不接下气。
陈池姝呆了一下,像是个卡顿很久的齿轮,动作显得有些生疏,待桃红近一步靠近她,陈池姝动了。
陈池姝松开自己死扣墙面的手,先是迈出一小步,随后同她一样,向她奔去。
短短的一个距离,在两人的互相奔赴下迅速缩短。
桃红跑的有些久,状态比较差,微弯下腰舒缓,但她一眼就注意到陈池姝手上的细小伤口,拉住她的衣袖,喘着气却说不上话。
陈池姝任由桃红拉着,取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手帕,轻柔拭去她脸上的汗珠,动作无比虔诚与认真,像是拂去自己藏在内心的珍宝上的灰尘。
桃红一反常态,没了先前的恭敬,反客为主,按上陈池姝擦拭汗水的手,轻轻地将将手中的帕子夺走,摊开她的手掌心摆在她眼下,恨铁不成钢地数落她,“每次都把自己搞成这样,你就不能……”
桃红一边说,一边抬头看向陈池姝,想要让她看清楚自己眼里的怒火,却又是受了一击,除了手,她的嘴上也有伤,看形状是她自己咬出来的,而且下了不小的力气,好好的下嘴唇被她咬的坑坑洼洼的,硬是用鲜血染了个唇脂。
桃红的数落声戛然而止,陈池姝还没有反应过来,被按住的那只手下意识勾了一下她的手掌心,暗戳戳的示意她别生气了,只见桃红宛如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整个人直接炸开,冒出了一个恐怖的嗯字,尾调简直要拉上天。
陈池姝眨了一下眼,心想大概也没有犯什么事啊,怎么突然就冒出了个嗯,这么生气,不会是我惹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