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衍知没理会她的挣扎,再次开口,“陛下,她并未隐瞒,臣一直都知晓苏惊蛰便是苏栀。”
感受到殿内人的目光皆落在二人紧紧相握的手上,苏栀只觉得如芒刺背。
若是谢衍知不认,那么皇帝还会看在定安侯和宣阳公主的面子上为谢衍知开脱,可如今,谢衍知亲口承认了此事,自己还能如何?
“谢衍知…”苏栀朱唇轻启。
“别说话。”谢衍知垂下眼睫看她,“放心。”
也不知为何,听完他讲的这句话,苏栀一颗因紧张而狂跳不止的心,忽然就安静了下来,方才还挣扎着的手指也扣住了谢衍知的手背。
她信谢衍知,他敢这样说,便是有了充足的把握让定安侯府幸免于难。
而他们,如若是今生可以和谢衍知一起死,来世便能够早些握住他的手了吧。
宋启唇角笑意更甚,“陛下,谢世子包藏西辽余孽,居心叵测!”
“陛下。”谢衍知开口,“在场确有人有不忠之心,但绝非微臣。”
宋启心下一沉。
宁皇一直冷淡的脸色此时才有了些许变化,“衍知,此言何意?”
“绥阳城破那日,朝阳公主亲口所说,早已修书一封传回京州。可那封信并未送到陛下手中,而是不翼而飞。雍王一路追杀帝姬,便是担心那封信藏在帝姬身上,至于信上写了什么?”谢衍知转身看宋启,“雍王最了解不过了吧?”
宋启冷笑一声,“皇姐分明就是自尽而亡,众目睽睽之下怎会有假?至于那封信,谢世子有何证据吗?”
苏栀开口道,“陛下,母后的确是自尽而亡,可究竟是被逼无奈,还是殉情而亡,那封信自会给出答复。”
“辽皇那时假死的消息传回,公主痛心疾首,提剑自刎,难道有假吗?”
“辽皇究竟是假死,还是雍王你杀人未遂,难道你不清楚吗?”
“杀人未遂?本王为何要杀他?”
“你与西辽三皇子暗通款曲,图谋皇位,信上写的清清楚楚。”
双方各执一词,争论不休。
却无人注意,宁皇的脸色早在那句被逼无奈时彻底黑了下去,怒声道,“都给朕闭嘴。”
几人立马不再多言。
宁星的目光在几人身上一一略过,这才沉声开口,“信现在何处?”
“陛下,微臣昨日已将奏折呈上,朝阳公主之死乃是雍王借绥阳百姓性命相要挟,公主名为自尽实则被人谋害,望陛下明察!”谢衍知下跪行礼,声音掷地有声。
刘公公急忙上前将那封奏折找了出来。
苏栀看向宋启,他的脸色变了些许,目光锁定在那封即将被打开的奏折之上。
怪的是,大难临头,他却丝毫没有恐惧。
宁皇深吸一口气,尽管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但在看到信上娟秀热悉的字迹时,还是忍不住眼眶温热。
时至今日,苏栀对宁皇的恨意早已不复当初。
即便她早已知晓了宁皇对母后的心思,可此时,看到一向在从人面前不展露一丝情绪的天子,只是看到了自己年少时心爱女子的字迹,便失了分寸时。
她的心,还是没忍住颤了一颤。
苏栀不知道他们二人之间曾发生过怎样的故事,可此情此景,让她眼前不自觉间浮现了每年中秋佳节,月圆之夜,母后坐在坤宁官内,望向京州的背影。
那时,她到底看的是京州?还是京州城里的人呢?
宁皇读完整封信,手攥紧的龙袍被捏的皱皱巴巴,那封信依旧完好无损,被他轻轻地放下,鹰隼般的目光停留在了宋启身上。
宋启始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泰然自若。
“雍王,你胆大包天,竟敢私通外敌,谋夺皇位,其心可诛!”
殿外的天忽然阴沉下去,可怖如那时风雨飘摇的绥阳。
见此情景,众大臣纷纷离宋启远远的,生怕自己被谋反的污名沾染上一分。
雍王忽然仰天大笑,手指着宁皇,嘶吼道,“这龙椅本就是能者居之,本王为大宁打天下!这皇位本就该是我的!今日,本王便要让这殿内所有人,有来无回!”
宁皇气的接连不断的咳嗽,“好一个不忠不义的逆臣!羽林卫何在!”
“羽林卫?当真以为如今的羽林卫,还会忠于你吗?哈哈哈哈”
一群手持弓箭兵器之人,由殿门进入殿内,分为两列将众人团团困住。
雍王神色得意,“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
苏栀此时才明白雍王的筹谋,无论今日自己是否能拿出那封信,雍王都会谋反。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自己若是拿不出那封信,那便成了西辽帝姬蛊惑定安侯府举兵谋反,雍王讨伐反贼。
可眼下情况不对的是,这些人的兵刃分明都只对准了一人,便是雍王。
苏栀抬头看谢衍知,而谢衍知也摇了摇头,城外的反军交给了太子,羽林卫奉了自己的命令守卫皇城,
他也不曾想到雍王还有这一手。但现在情况,显然与雍王设想的不同。
宋启还沉沦在做皇帝的美梦中,在听到周围鸦雀无声时,才终于发现了不对,睁开眼的瞬间,脸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