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时,老式电话机的铃声刺破观星居的宁静。
若素在睡梦中惊醒,安之已披衣接起电话。
听筒里传来久违的吴侬软语:“素素,妈妈绣好了龙凤被……”
若素赤足奔来,青金石戒指磕在话机上发出清响,二十年未闻的乡音让她瞬间泪流满面。
“妈…”若素接过听筒,声音哽咽得几乎无法成句。
安之轻轻抚摸她的背,无声地提供着支持。
电话那头的阮文似乎也在强忍泪水:“素素,这么多年了,何必还…”
“我很好,妈。真的,从未这么好过。”若素望向身旁的安之,眼中星光闪烁。
褪色的全家福里,七岁的若素攥着母亲绣的星纹帕子。
阮文在电话那头轻咳:“你哥说那姑娘……叫安之?她可喜欢苏绣?”
若素望向正在煮醒酒汤的安之,晨光中她挽发的木簪正是母亲当年的旧物。
“她喜欢一切美好的东西,妈。特别是您的手艺。”若素轻声回答,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安之忙碌的身影。
阮文沉默片刻:“那…你们什么时候能回来看看?”
这句话如同在若素心湖投下一颗巨石,涟漪层层荡开。
挂断电话后,安之端来两碗醒酒汤,递给若素一碗:“家乡还好吗?”
“妈妈想见你。”若素接过碗,眼中闪烁着不敢置信的光芒。
安之轻啜一口汤,唇边挂着忍冬蜜的甜意:“那我们回去,为了二十年前那个未完成的约定。”
绿皮火车穿过油菜花田,安之整理着带给阮文的黄山毛峰。
若素摩挲漆盒里泛黄的信纸——那是初中获奖作文《我的母亲》,被泪水晕开的字迹写着:“妈妈绣星的手会魔法”。
“你小时候就知道妈妈的手有魔法。”安之笑着说,手指轻点信纸上的泪痕。
“十五岁那年,我第一次觉得自己与妈妈如此不同。”若素望向窗外飞掠的田野,“直到认识你,我才明白我们其实是同一种人。”
列车员推来餐车,安之要了份桂花糕,正是阮文最擅长的茶点。
“你怎么知道…”若素惊讶地问。
安之神秘地笑了:“你梦话里说过,阮妈妈的桂花糕是世界第八大奇迹。”
列车轮轨的节奏仿佛敲击着若素的心门,每一下都让她离家乡更近,离过往的隔阂更远。
老宅天井,阮文佝偻着绣完被面最后一针。
推门声起,她未抬头先落泪:“忍冬要绣并蒂的才好看。”
安之看见绷架上未完成的双星纹,与若素颈间胎记分毫不差。
“妈…”若素轻唤一声,声音轻如羽毛。
阮文缓缓抬头,皱纹纵横的脸上写满岁月刻痕,却在看到女儿的一瞬间绽放出少女般的光彩。
“素素。”她轻声呼唤,目光却落在安之身上,“这就是你的…安之?”
安之上前一步,恭敬地行礼:“阮妈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