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槐花缀满胡同灰墙,若素临窗修补线装书时,木门铜铃轻响。
张烨明与未婚妻杨欣跨进门槛,阳光在身后拖出细长影子。
张烨明摘下贝雷帽,眼角月牙纹勾起十年前古籍修复社团的回忆,他总为若素留最后一盏工作灯。
杨欣递上喜糖盒,糖纸是无酸纸折的百合,盒盖印着“烨&欣”。
安之端来新炒碧螺春,茶烟袅袅间听他们讲述恋爱故事。
张烨明在敦煌临摹壁画时遇见杨欣,定情信物是合绘的《飞天补阙图》。
“婚礼在琉璃厂老书斋办,你们一定要来当证婚人。”杨欣指着请柬上的连理星纹样,那是星空学堂的图腾。
午后阳光斜照天井,杨欣帮若素整理民国课本,在《饮冰室文集》里发现张烨明2011年秋赠的银杏书签:“赠小素:愿作求知路上掌灯人”。
她笑着将书签夹回原处:“有些光不会随时间熄灭。”
临别时,张烨明留下蓝布包袱,内有父亲收藏的顾炎武手抄本残卷。
“放你们这比锁在银行保险箱安心。”暮色中,杨欣回头喊:“记得穿月白色旗袍。”那是若素大学时修复社演出穿过的颜色。
晚风拂动书页,安之发现请柬背面用隐形墨水画着两个小人:穿长衫的男子与握星灯的女子并肩而立,笔触是照着她们修补古籍时的侧影描的。
若素将请柬压进母亲留下的绣样集,夹页飘出片干枯忍冬花瓣,与毕业照上的那朵脉络相同。
夜雨悄然而至,两人靠在阁楼窗前听雨打青瓦。
安之指着书架最高处的敦煌纹漆盒:“等婚礼时,把星灯残片熔对戒指如何?”
若素往她掌心放枚银杏书签,背面新添了并排的两个名字,墨迹未干。
雨水顺着青瓦滑落,若素望着安之专注的侧脸,思绪回到多年前那个雨夜。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修补古籍时的样子吗?”若素轻声问,指尖在书签边缘轻轻摩挲。
安之微笑,目光流转如水:“当然记得,那是我高二那年,你把我带进了学校的图书馆。”
她放下茶盏,双手比划着当时的场景:“你说'安之,这本《楚辞》残页已有七十年历史了,我们一起修复它好吗?'那时我不懂,只知道你的手指纤长,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
雨珠撞击屋檐的声音如同远古的鼓点,两人相对而笑。
“对了,”安之突然站起身,走向书架深处,“我一直想送你这个。”
她从一个尘封的木盒中取出一枚铜质书签,表面刻着一棵槐花树,树下站着两个小小的人影。
“这是我高考前夕偷偷让金工班的学长打造的,本想在毕业那天送你。”安之将书签递给若素,声音低沉而温柔。
若素接过书签,发现背面刻着一行小字:“予若素,星辰不问赶路人。”
“当时我们还不能…”安之轻叹,未尽之意在空气中凝结。
若素将书签与自己的银杏书签并排放在掌心,两枚书签在灯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两条不同的路,终究汇聚成河。”若素轻声说道,眼中闪烁着温柔的光芒。
窗外的雨渐渐变小,天际露出一线星光。
安之打开那个敦煌纹漆盒,小心翼翼地取出星灯残片,在月光下检视着它破碎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