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铭买的这套房子是吕袁桥推荐的,小区环境清幽,物业服务周到,安保措施到位,属于隆阳市区的顶级高档楼盘。
反正祁铭不差钱,吕袁桥给他选的户型也是最好的,客厅和主卧朝向东南采光好,通风好,夏天能吹到海风,冬天则能够避免西北风的侵扰。
只不过有一点吕袁桥算漏了,那就是祁铭是血族,不太喜欢书房的大落地窗和通透敞亮的阳光房。
然而借宿在此的某人却十分满意阳光房的布置,这会儿他正懒洋洋地趴在窗边的布艺沙发上晒太阳,一手夹着燃了半截的烟,烟灰要落不落的微微颤动,另一只手划拉着手机刷短视频。安静的房间里不时响起大笑声,一会儿笑出猪叫,一会儿笑出鹅叫,也不知道这人的笑点怎么这么低。
玩了一会儿手机,罗家楠觉得无聊,打了个哈欠从沙发上爬起来,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一摇三晃地往厕所走。拉开裤链畅快地放了水,他顿时觉得浑身轻松,走到水池边洗洗手又捧水洗了把脸,然后转过身去背对着梳妆镜,然后扭头去看背上的伤口。“啧,好得也太快了吧?”
他已经在祁铭家住了一个星期了,他在家啥也不干,就等着祁铭一天三顿给他带食堂的饭或者点外卖。每天一睁眼就趴在床上或者沙发上玩手机或者看电视,伤口的缝合线已经吸收得七七八八,部分擦伤的细小结痂已经被他蹭掉了。
前天吕袁桥和高仁来看望过他一次,一进门就看见他一身懒骨头摊在那儿跟全身瘫痪了似的,简直恨不得吃喝拉撒都在床上。
吕袁桥觉得自家大师兄实在有些不像话,便好言相劝:“大师兄,你还是起来活动活动,你伤的是后背,又不是腿……”
谁知道那个不要脸的把嘴一撇,振振有词地说:“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好好歇歇,我为什么要起来活动?平时工作那么忙那么累,一天能跑八公里,活动得还不够吗?”
高仁冲天翻了个白眼,怎么不懒死你?从龙涎市回来第二天我师父就回单位正常上班,就你天天搁家里躺着混吃等死!
祁铭复工的短短几天时间里,高仁先后跟了三台尸检解剖并协助祁铭做了十多起的伤情鉴定,这让他对祁铭的专业能力和技术水平又有了全新的认识。
他回到家跟吕袁桥聊的全都是祁老师如何如何厉害,如何看一眼皮肤颜色就判断出死亡时间,如何摸一下伤口就分辨出凶器的类型。
看吕袁桥切菜,他说祁老师解剖尸体的手法精湛;喝吕袁桥泡的速溶咖啡,他说祁老师认识各种各样的咖啡豆;吕袁桥拖朋友帮他买了外国的法医学专著,他说祁老师认识这本书的作者,还跟对方合作过。一晚上就听高仁祁老师长祁老师短的,把吕袁桥酸得不行,最后他忍无可忍把人摁墙上亲了个半死,好歹堵住了叭叭个不停地嘴。
检查了背后的伤口,罗家楠又在客厅里转悠了一圈,扶了扶歪斜的墙上装饰画,捡起落在地上的橡皮筋,又把置物架上的书本按从大大小重新摆放了一遍,终于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好无聊啊,有点儿想上班了。”
说完这句话,他又忍不住扇了自己一个嘴巴,罗家楠啊罗家楠,你特么贱不贱呐?平时天天喊着累死了想休假,这才闲了几天就觉得无聊觉得烦了?哎,老罗家就是特么祖传的劳碌命!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溜达进厨房倒了一杯水,一抬手咕嘟咕嘟灌进肚子,站在岛台前愣了两秒,然后冲着台面打了个巨大的饱嗝。放下杯子,他用手背胡乱抹了抹嘴,然后回到客厅拿起手机拨了一通电话,听筒里滴滴了几声就传来熟悉的声音:“喂,大师兄,有事儿?”
接电话的正是吕袁桥,他这会儿正跟重案组办公室里看近段时间各分县局报上来的重大刑事案件统计表。苗红让他从中找寻问题线索,筛选出性质恶劣的、社会影响力相对较大的案子,如有必要重案组将主动介入调查。
互助会的案子已经结了,跟检察院打交道的活被林冬他们特案组揽下了,横竖没其他什么事儿,重案组便麻溜地搬东西走人,专案组一拍两散,啊不对,是正式解散。
罗家楠听电话那头挺安静,就问吕袁桥是不是闲着,“你没事儿就跟我聊会儿天呗,我好无聊啊!”
吕袁桥翻了个白眼,心说你无聊就来上班啊,我们一天天忙得要死,你在床上躺尸还嫌无聊,这么不要脸的话姓罗的你怎么说得出口?他没好气地说:“我这会儿忙得要死,大师兄,你要是无聊就回来上班吧,重案组非常需要你!”
罗家楠啧啧嘴,慢条斯理地开口:“年轻人不要心浮气躁,工作再多也不要着急,心态要好……”
不等他说完,吕袁桥就打断他:“得了吧!你快别跟我这儿磨嘴皮子了,我这会儿真有事儿!大师兄,你要干啥就直说,赶紧的!”
罗家楠被抢白了一通也不好继续胡闹,他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你别这么凶嘛!你帮我打听打听这次我跟祁铭出差差旅费报销了没,我兜里没钱了……”
吕袁桥皱了皱眉,“你成天在家躺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天三顿都有祁老师管,你还能花钱?”
罗家楠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心说不就是因为自己天天吃祁老师的、住祁老师的,觉得过意不去吗?他一挺胸,义正辞严地反驳道:“我怎么能花祁老师的钱?我这不就是想着应该给祁老师交点家用可是身上没钱吗?所以才让你帮我问问报销弄好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