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六月的天,娃娃的脸,早上出门时还是晴空万里,艳阳高照,这一眨眼的工夫,豆大的雨滴说落就落。
折竹与刘小宝牵马进了路边一座破旧的土地庙避雨,庙已倒了大半,但好歹还有片瓦遮头。
“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还能赶上去陈登家吃午饭吗?”刘小宝举头望天。
“赶不上就只能去吃晚饭了。”折竹笑道,擦了把额头上的雨水。
此次来东阳是折竹和刘小宝的私人出行,好容易这段时间广陵没什么事,陈登又多次来信,邀她们来东阳小住几日,她们这便来了。
奈何天公不作美,眼看着快近陈府了,倒被这场大雨给拦在了半路上。
“哎,你瞧那边,田里是不是还有人在?”刘小宝拿胳膊肘捣了捣折竹。
折竹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哟,还真是,这么大的雨,怎么也不找个地方躲躲?”
“看着年纪都挺大了,”刘小宝手搭凉棚眺望着,“许是家中没有青壮劳动力,才在这大雨天赶着来割稻子吧。”
“这要是病倒了,岂不是更划不来?”折竹不甚赞同。
刘小宝看了她一眼。
折竹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无奈道:“反正这衣裳也已经湿了大半了,不在乎全湿了,去吧。”
刘小宝这才笑了,拴好马,与折竹一道向那块稻田走去。
“大爷,大娘,这么大的雨,上来避避吧。”到了田边,刘小宝扯着嗓子喊道。
大爷离得近些,他直起腰身扶了把头上戴着的斗笠:“歇不得,再不收,稻谷都要落光了。”
“那您上来,我们替您割。”刘小宝又喊道。
大爷摆了摆手:“使不得使不得,这田里又是泥又是水的,可别脏了贵人的衣裳。”
刘小宝却不管三七二十一,撩起裙子下摆扎在腰上,又脱了鞋袜,卷高裤腿,光脚就下了田。
折竹沉重地叹了口气,也跟着下去了。
就当是一日行一善了吧。
有她二人帮手,大爷大娘依旧不肯上去,他们将割下的稻子一把一把抱到一起,扎成捆,再挑去田边。
折竹许久不干农活,她指腹掌心虽有老茧,但这镰刀握久了,依旧被硌得生疼。早知道会这样,出门的时候就该多带几个人来。
好在这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在被浇得透心凉后,一晃又放晴了。
这老天绝对是故意的。
“两位上来歇歇,喝口水吧。”大娘在田边招呼了她们。
折竹看那还剩一个小拐角的稻谷,便说道:“割完了这点再歇吧。”
刘小宝亦赞同。
正忙碌着呢,远远就听见了陈登的声音:“大娘,早说了今日我们来帮您割稻子,你们怎么还自己来了?”
大娘乐呵呵地说:“你来晚啦,已经有好心人帮我们了。”
“哦,是谁?”
“是我。”刘小宝直起腰,擦了把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
“主……”眼见陈登要说漏嘴,今日作女装打扮的刘小宝赶紧给他使了个眼色。
陈登从善如流地改口:“居然是你们!”
他赶紧招手让家仆们下田换刘小宝和折竹上来。
她二人衣衫尽湿,腿上也都是半干不湿的泥巴,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虽然没有镜子,她们也清楚自己现在的样子想必十分不堪。
幸而这里除了陈氏,也无人知晓她们的身份。
恰好边上就有一条溪流,她们俩自小在隐鸢阁就野惯了,此刻没有了“广陵王”头衔的束缚,更是不在乎什么规矩礼仪,啪嗒啪嗒走去小溪边,将自己重新梳洗了一回。
“我知道主公爱民如子,但好歹也要顾着点自己的身子啊。这天虽说是热了,但也容易感染风寒,主公若是有个头疼脑热的,叫晚生心里怎么过意得去?”岸上陈登背对了她们,絮絮叨叨地说着。
折竹掬了把溪水洒向刘小宝:“听见没?说你呢。”
刘小宝也不甘示弱地泼回去:“主公?什么主公?今天这里就只有刘小宝。”
陈登闻得背后嬉闹声,无奈笑着摇了摇头。
到陈府正好赶上开饭,陈登见了桌上的菜,不禁皱眉:“怎么又没有鱼脍?”他问弟弟陈应。
陈应为难道:“华佗大夫千叮咛万嘱咐,杏林君也说了,不让哥哥你吃生冷的。”
“偶尔吃一次有什么要紧的?”陈登说着,看向刘小宝,“主公难得来一趟,我陪主公吃点。”
“哎,你可别拉上我。”刘小宝摆手,“我可不爱吃生鱼片。”
陈登于是又转向折竹。
折竹正伸了筷子夹青虾呢,见他那可怜巴巴的模样,她毫不犹豫地雪上加霜:“我从来都不吃生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