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们迎来了一个兵荒马乱的凌晨。

…………………………

天还未亮，喧哗声便将贺琬吵醒。

商队人员融杂，往常早晨也是一片喧闹，但今日的嘈杂声格外的混乱、透着些不同寻常的急切，贺琬直觉莫名的焦躁不安，便立刻毫不留情的拍了拍一旁熟睡的弟弟。

“贺琰，快起来，外面好像有什么人在吵架……”

贺琰年少贪睡，却懂事机警，听见姐姐声音似乎与平日不同，揉着眼睛打着哈欠爬起来，跟姐姐对视了几秒，听见外面的喧哗声，眉头皱了起来。

二人自打跟商队一起出发至今，一直睡在马车上，马车还算宽松，但是不如其他财大气粗的商户随身携带的大帐篷暖和挡风，加上弟弟毕竟快十岁了，二人基本是和衣而睡。此时，他们匆匆套上外套，掀起帘子就要向外走。

贺琬的手刚放在门帘上，就感觉到一股巨力撞击在马车上，发出一声闷响。马车被撞得剧烈的晃荡了起来，趔趄的姐弟俩彼此搀扶，勉强站稳了。

贺琬心下骇然。

幸亏此时是凌晨，马车的马被解下来拴在了树边，不然就这一下，惊了马，二人估计要和马车一起被疯马带的飞出去。

贺琰察觉到姐姐的手有些冰冷，下意识紧紧的抓住她，贺琬同他一起蹲下身来。此时，马车外喧哗声和哭喊声骤然靠近，东边传来了大批渐渐靠近、混乱的马蹄声。

“姐，这是怎么了？”贺琰终究年纪还小，上次被绑架当人质时只有自己，还能强忍着，这次姐姐在身边，反而忧心忡忡起来。

贺琬摇了摇头，二人往货物中间躲了躲，掀起马车的窗帘一角，偷偷向外看去。

黄沙滚滚，在半昏半明的天色里，渐渐有一大片阴影靠近，远远地听起来应当是马蹄声。

周围各个商户的奴仆匆匆的来回走着，显然是在首饰收拾贵重商品。护卫、仆从牢牢守在商户的帐篷外，士兵在最外层刀枪出鞘，对外亮刃，官差们则是急匆匆的在各个商户中间穿梭，有的也帮奴仆搬东西。

贺琬安下心来——情况好像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糟，商户们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有的刚刚哭嚎一声，就被同伴或者家人们捂住了嘴，士兵和官差脸色都很凝重，却并不慌乱，此时仍然分工明确、训练有素。

一直在不远处轰隆作响的马蹄声，好像也并不能直接冲进来，贺琬稍微再撩起一点帘子，盯着黄沙滚滚之处看了会，低声对弟弟说道：“别怕，我看他们也没多少人，冲不进来，好像是在来回打转，正在假装人多势众，想给咱们这边人一些心理压力。”

“嗯……”贺琰抓着姐姐的手更加用力，脸上却认真的点点头。

“小姑娘有些见识……说的不错。”忽然从斜下方传出来的声音吓得姐第二人差点惊呼出声，两人同时拧头像，声音所在之处看去。

只见王若群靠着块拴马的圆木蹲着，脸上有一片泛着血丝的擦痕。见吓到了贺琬贺琰，不由得摆了摆手：“我不是故意躲在这吓你们的，只是贺姑娘，你能看得出他们人手不足，只是想要威吓我们，怎么就没心思想想方才是什么东西撞到了你的马车？”

贺琬：“我……还没来得及么不是。”

作为一个现代人，她本能的对国家暴力机构有天然的信任，再加上她知道顾白衣也在商队，因此确认大环境暂时安全后，她便有些心神松懈。

小姑娘讪讪的问道：“这是被疯马甩过来的是不是……您怎么亲自搬呢？我来帮您吧。”

王若群摇头：“也不是疯马，是马被弩箭射中了，吃痛挣扎时候正好撞倒这个，这玩意滚下来撞了你的马车。”

他笑着抱起圆木：“你看好小孩子，别出来了……等会要是没事，你就在马车上带着，对了，你会骑马吗？”

“骑过一两回……勉强能走。”听着王若群的意思，贺琬脸色凝重下来。

“万一……哎，别变脸，我说万一，记得找匹军马，县衙的马也行。军马都受过特殊训练，一般不会受惊，你这么瘦，加上小孩也没多沉，军马认路，会带着你去附近的城市……”

王若群笑了：“这些话是小于非要让我告诉你的，他南边布防，赶不过来，放心吧，马匪虽然恶名远扬，但是他们只是求财，一般不杀人，他们人数不多，要不是因为要护着你们，我带着小队冲出去就能把他们都灭了。”

贺琬稍微放心了一点，脸色便也缓和了，王若群抱着拴马的沉重圆木，轻松的像是抱着一团衣服似的，往拴马的地方走去，贺琬又安心了一点。

冷静，王若群一看就是深藏不露的高手，还有顾白衣在，来打劫、倒霉的只能是马匪。

贺琬安慰着贺琰，同时压下内心的阴影。

这些人，应该不是顾白衣的对手才是。

可是顾白衣……此时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