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恒转眼看着柒七,眸色情深似海灼得她心慌,她垂下眼睛,对着太妃笑道:“娘娘,殿下对我很好。”只是我不是他的良人,后半句柒七此刻也只得掩埋心底。
几人说话间皇帝到了和庆殿,寿辰便热热闹闹地开始了。
席间歌舞升平,不一会儿舞姬们退去,一人端坐堂中拂筝。
曲声婉转,令人沉醉,又听得拂筝之人缓缓唱道:
“江城如画里,山晚望晴空。
两水夹明镜,双桥落彩虹。
人烟寒橘柚,秋色老梧桐。
谁念北楼上,临风怀谢公。”
一曲弹罢,掌声雷动。
是容蝉,她怎么在这里?
“贱婢!倒个酒竟弄脏了本宫的衣裳!拖下去杖五十!”昭仪呵斥着她声旁的太监,那太监跪下求饶着。
柒七看着容蝉,她看向那太监眼里满是担忧,虽是短短一瞬柒七却捕捉到了。
周恒开了口:“昭仪何必动怒,这乐师筝曲动人心弦,他一时听呆了不小心弄脏你的衣服实属情理之中,今日父皇寿辰见不得打杀之事,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罚他一个月月钱便罢了。”
昭仪难得的不跋扈,道:“既然太子发话,本宫就饶过他,若还有下次绝不轻纵。”
那太监得令如释重负,连连道谢。
“拂筝者何人?”皇帝开口问道,堂上的皇帝色眯眯地望着她,那眼神令人不适。
“回皇上,奴家花满楼容蝉。”容蝉俯身答道。
“好一个容蝉姑娘筝艺精湛,朕夜里总不得安眠,不知你是否愿意为朕拂曲入梦。”皇帝压低嗓音,略显恶俗的说道。
“奴家万分荣幸得皇上赏识,奴家愿意。”容蝉高声说道,她行礼的头却深深扎在地上,让人看不到神色。
一时间百官议论纷纷,竟是青楼女子,皇帝如今愈发不合规矩了,却又无一人敢言,这次连周恒也没有了表示,这事便定了下来。
容蝉今日梳着牡丹头,发髻上插着那支柒七送她的山茶花簪,穿了一身淡黄色罗裙外披着白色绣花纱衣,脖颈挂着根极细的珍珠项链,清雅宜人,皇帝定然看上她。可她手上却戴着一只与这身行头不搭的白玉素镯,看着成色不佳水头浑浊发黑。
容蝉为什么入了宫呢,她仿佛不像是喜欢权贵的女子,毕竟京都人人都知晓从前丞相独子钟益答应给她抬身份做平妻她也不肯,丞相位居三公一人之下,钟家何等权重她都看不上,皇帝这六十老货当她爷爷都绰绰有余,她为何甘愿做一个小小的美人,皇权富贵才是她追求的吗?
可前段时间她不是还在东宫看见她与周恒么,李恬也说太子可能会娶她。但今日周恒和昭仪一唱一和推荐了容蝉,这其中是为什么?
柒七百转千思,实在想不清楚其中缘由。
她看周祯起身离开了宴席一会儿她便也与周恒言说自己要去更衣。
今天是她去拿文牒的日子,虽有刚刚的小插曲但宴席依旧火热,自己离席并不引人注目,只是她不知道李东知一直都留意着她。
她屏退了多余的侍婢只留了采薇跟着她,她二人顺着周祯刚走的方向离开。
约莫过了两个宫殿,她才看见常棣立在崇阳殿门口,这里是一处偏殿来往人少。
常棣看见她就引她入内。
周祯果然在此等候,桌上放有三份通关文牒。
柒七拿起道:“多谢殿下。”随后欲迈步离开。
“你救了常棣本王欠你一个人情,说吧,本王需要怎么还。”周祯悠悠道。
“不必了,你救我一命,我救你亲卫一命,一命还一命已经两清。”柒七不做停留推门离开。
“随你。”背后传来周祯的冷言。
柒七拿着文牒心情大好,拉着采薇快步向前,她们再也不用被这些宫墙束缚了!
二人笑意盈盈步伐轻快。
身后却有人叫住了她:“太子妃留步。”
柒七循声看去,是李东知。
“李大人,有什么事情吗。”柒七不解问道。
“太子妃刚刚是见了昭王吧,你在为昭王做事。我们第一次见面,我买了你的手作,第二次见面给了你飘香藤,第三次见面知道你是刀疤女也依旧替你保密,看着我几次三番与你有交集的份上听我一言,至于你愿不愿,我都接受。
我只希望太子妃让我与昭王谈一谈,实不相瞒,如今李家为着太子养兵鞍前马后得到的却是微末之利,你知道的,我是个商人不做亏本的买卖。既然太子的生意谈不拢,李家便只好换一桩买卖了。
我若直接去找昭王他们怕是不会信我,见太子妃的模样是与昭王交情不小,所以想请你做一个中间人。有你的担保昭王或许会信我几分。”
柒七缓了缓,问道:“为什么?”
“因为太子答应许给李家的封异姓王的诺言变了卦,就连我妹妹的太子妃之位也变为了良娣。李家养着兵一日花出去的银两何止百万,如此买卖,不做也罢。”李东知一字一句地坦白道。
原来是这样,柒七顿时了然,只是想到自己马上离开,也不想再牵扯这些事,道:“这事我做不到,李大人还是找别人吧。”
李东知听完也不恼,淡淡道:“既如此,打扰太子妃了。”
二人就此分别。
柒七采薇经过一道廊桥,廊上似有一人掩面低声抽泣。
柒七不禁问道:“谁?”
那人听见声音慌忙转身离去,是容蝉!她不由自主地开口:“容蝉,是我,七姑娘。”
那人闻言停了脚步向她走来,征然道:“七姑娘?你……你竟是太子妃殿下。”
柒七点了点头,只说了些从前是她顽皮喜欢手作所以竞买花簪的来龙去脉,容蝉听完才回过神来。
“容蝉,你怎么入宫了?”柒七疑惑开口。
容蝉愣了片刻,小声道:“入宫不好么,入宫后我当了娘娘便再也没有人敢瞧不起我。”
柒七不置一词,缓缓拉起她的手,好一会儿才说:“那你被封了美人为何在此哭泣,这哭声没有喜悦尽是惆怅,你不像是为了这个而进宫的。”
容蝉听了她的话后眼泪像决堤的河水,哑着声道:“七姑娘,不,太子妃殿下,多谢关心,我自个儿选的路我不后悔,我只是想见一见那个人。”
她哭得可怜,声音哀伤不已,她为谁而来?柒七正欲开口远处就来了几个宫婢,容蝉见状道了声“保重”后就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