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躲避裴渡的纠缠,司玦又润回了宫中。
不得不说,凡事有取有舍,且变化无常。娴妃娘娘离宫去寺庙清修,图个清净,司玦去寺庙小住,为的是自由,但当裴小郎君这个变数掺和进去,那么这自由不要也罢!躺在自己宫中的院子里晒太阳、看话本,多舒心呀。
只是渊帝非要觉得自家小十一受了冷落,便时不时将司玦召到璇明宫中,备些瓜果点心,父子俩谈谈心,又或者是下下棋。
司玦权当关爱空巢老人。
这日阳光正好,渊帝命人在院子里设了棋盘,父子二人对弈。
连输了十几盘围棋,司玦脸都黑了,囔囔着要换五子棋下。
渊帝没心没肺地大笑:“皇儿怎的还喜欢小孩子的玩意儿。”
司玦阴阳怪气:“我哪像父皇你,我是走一步算一步,你却是想十步走一步,我横冲直撞,你缓缓图之,吓!再一看,我的棋子儿全给你吃掉了。”
渊帝差点笑得抖腿。
他又怎会不知,他家小十一真的是个臭棋篓子,哪像老二和老四,陪着他下一盘棋,又要粘着棋局、拖着时间,又要想方设法地喂他吃子儿,一场下来,哪有什么酣畅淋漓!反倒是蓄成一腔怨气,一局完了,一肚子火。
不过当渊帝遂了司玦的愿后,脸黑的就成他自己了。
司玦的确不擅长围棋,可短轴的五子棋他会呀,还掌握着几种必胜阵法,速战速决,下完十场,所花费的时间也就抵一局围棋的时间,而且完全不给皇帝爹半分面子。
现在轮到司玦嘲笑渊帝了:“儿臣那英明神武战无不胜的大渊帝君,怎么连小孩子的玩意儿都不会啊~”
有多嘲讽就有多嘲讽。
这话要是被司玦那几个弟兄或是臣子们听到了,大概都会为十一殿下捏一把冷汗,毕竟伴君如伴虎,这么嚣张,铡刀真的不会落到自己的头上吗?
可渊帝只是笑着给了司玦一个毛栗子,司玦抱着头哎哎的叫疼。
嬉闹声中,太监小喜子通报赵遇请见。
渊帝并未移驾他处,直接让赵遇到院子里叙说政事,司玦也没想着避讳,就坐在原处,支起下巴,听赵遇说科举作弊案。
赵遇办事,向来靠谱,他省去那些弯绕曲折的流程,将整个事件梳理的简洁明了。
司玦听得咋舌,从买卖考卷内容,到贿赂官员打高分,再到直接偷换考卷,这届考生玩的是真的花呀。拔萝卜带泥,扯出这么大的一桩丑闻,够各部的大人吃一壶了,也不知哪几位大人会被斩立决。
果然,随着赵遇丢出更多的细节,渊帝的脸色越来越阴沉,还未听完全部的内容,他重重地一拍桌面,震得棋盘上的黑白棋子飞溅,不少飞出棋盘,滚落至尘土中。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除却司玦,其余人等尽数下跪,高喊:“陛下恕罪!”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渊帝的脸被气得由黑转红,大骂三声,随即重重地咳嗽起来。
被崩了一脸棋子的司玦急忙起身,给皇帝爹递过去一杯透心凉的茶水。
“吸气,呼气,吸气,呼气,深呼吸,气伤了身体得不偿失昂。”司玦给渊帝拍背,引导他渐渐找回呼吸的最佳节奏。
如此不同的画风让把头贴至地面的赵遇不由地抬头,他偷偷看了司玦一眼。
只见这位受宠的小殿下脸色平静,似乎并未被帝王的怒气惊吓到。
却听这位十一殿下委屈着声音:“父皇,你刚刚吓死儿臣了。”
赵遇心想,小骗子。
连饮了几杯冷水,渊帝的理智逐渐回笼,便让跪下的众人起身,又命赵遇继续刚刚未说完的话。
待赵遇止声,渊帝手里衔着的黑子已被碾的温热。
接下来的安排无非是命令赵遇拟定罪臣名单,整理其罪名,抓人、按律令处置,该砍头的砍头,该流放的流放,至于赎铜之类,渊帝并不想给那些大臣一个机会。
“另,此次科考作废,六月再设。”渊帝捏了捏眉心,整个人疲惫不堪。
“唯。”赵遇点头,正要退下。
却听一直没出声的司玦开了口:“重新考干什么?不如再设一场考试。”
贡生们入京赴考,一般只会带刚好够用的盘缠,若是银子花完了,又寻不到賺钱的生计,就只能睡大街,然后被巡逻的士兵抓牢里,又无人可为其赎身,简直就是一个死循环。
难得见自家幺儿主动参与朝堂政事,渊帝便提了兴致:“哦?十一有什么想法,细说听听。”
司玦徐徐道:“此前看过一本杂书,里边的科举多了一场考试,名曰——殿试。帝王亲临,龙威浩荡,出题试验,宵小无所遁形。”
渊帝眼中一亮:“好办法,哪位先生著的书?这是有经纶济世之才呀。”
好家伙,渊帝人才囤囤怪的属性发作了。
司玦总不能说是另外一个世界的女皇帝发明创造的吧,于是他选择丢出一个善意的谎言:“是本古书了,另外,姓武,是位女居士。”
他又小小声的补充了一句:“是我很久以前淘话本子时看到的,也不知现在躺在哪个旮旯里吃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