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疑犯司某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回头一看,日光从狭窄的高窗中洒下,满是飞尘。
司玦:“……”
感觉整个人都不干净了呢。
司玦环顾四周,虽所见昏沉,却也能见着不少沾满黑血的刑具,就那般静静地挂在墙壁上。
他懂,对待嫌疑犯嘛,想从其口中撬出有用的消息,先要击溃其心理防线,人混乱了,说出的话也就不过脑……
所以他又不是买凶杀人者!绑他做甚?!
司玦的小脾气说来就来,他恨恨捶地。
刑部他不怎般熟悉,却知晓刑部与赵遇所掌管的暗部势同水火。
私盐一案中,赵遇虽办案有功,却未能保护好司玦,便是奖少罚多,处置妥当了。
刑部尚书却紧抓着那几条律法不放,派手下官吏上书暂免赵遇官职,令其面壁思过。
骗他们进监牢的人隶属刑部,但真正查案的只能是正理寺的人……
“好一个不逾矩。”
咯吱——
司玦抬眸。
司玦低头。
现在越狱还来得及吗?!
小小的囚屋挤进三位大人,说刑部尚书刑部尚书就到,御史中丞和正理寺卿则紧随其后,另有随行官员若干。
司玦的左右多出两名站得笔直的佩刀狱卒。
狱卒呵斥司玦磕头行礼。
“怎的不动?!”
狱卒觉着这小娘子是震住了,毕竟今儿可算是大场面,三位大人齐聚,得了陛下圣旨,要将案子彻查到底。
司玦也的确震住了,脑内啊吧啊吧啊吧循环往复。
安逸的日子过久了,猝不及防要社死,任谁都遭不住哇。
所以到底是十一殿下女装救美更绝望?还是囚屋惊现陛下私生女更震撼呢?
这几位大人都认识他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罢了,且问审罢。”刑部尚书挥挥手。
狱卒退到一边。
三位大人依次落座,高高在上,俯视跪在地上的嫌犯。
虽向丞相府家仆大致盘问,似乎是这位小娘子将杨时芊送回家中,可仍有害人嫌由,需再次细细盘查一番。
“怎的还戴着面纱?”正理寺卿一挑眉。
此处是他的地盘,手下狱卒自然会意,弯腰便将司玦脸上的面纱扯下。
倒是个模样良善的小娘子。
狱卒多看了一眼,收敛眼底中怜香惜玉的痛色,面无表情的站回原处。
司玦低着头,神色扭曲。
待狠狠捏了自己一把,司玦便又是一副清清凌凌的模样。
他抬头,先发制人:“小女子今日路见不平,行救人善事……”
“大胆!”站在正理寺卿一旁的随官呵斥。
正理卿点头,正理寺狱乃肃穆之地,怎可任由区区嫌犯……
区区嫌犯?
正理卿一把掐住刑部尚书的胳膊。
尚书正在看“王玉”的户籍文书呢,哪想左臂一痛。
正理寺卿是个虎背熊腰力气大的,这么紧紧一抓,他这文官得遭殃。
“延尉如此激动做甚?”
御史中丞听到尚书的问话,也将头偏向正理寺卿这一方。
正理卿急得眼珠子左右摆。
两位大人!你们到是往前处看呐!
这囚屋似乎成了随官的大嗓门,他的声音在其间回荡:“大人尚未问话,尔等岂敢胡言乱语?!”
何为怒发冲冠?随官此时的模样便是。
正理卿左腿一摆,踹中随官脚踝。
他想让随官闭嘴。
哪想随官会错意,张嘴便道:“取拶来!”
狱卒手快,从墙上拿下拶子就要串起司玦十指。
砰砰两声,刑部尚书重拍案桌。
“尔等做甚?!尔等做甚?!”
一干狱卒愣在原地,随官也惊愕的看向突然发难的尚书大人。
今日是要发难,可这发难的人,是不是朝向错了?
“吾等判案立决,讲究明察秋毫,尔等这是做甚?是要于天子脚下,行严刑逼供的凹糟事吗?”
“何况这位小娘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于丞相府有恩,还不快快赐座!”
“还不快去!”正理卿呵斥随官。
小小囚屋,气氛如此转变,随官怎能意会不出什么?
这位小娘子怕不是有甚么大来头!
随官心惊的取来座椅,抽出心神往三位大人那边一瞟。
正是凉爽的好时节,一声不发的御史中丞大人竟取出手帕在抹汗,还在偷偷的打量跪坐于地上的那位小娘子!
随官更加胆战心惊。
他将座椅放到司玦身边,态度恭敬,扶起司玦。
那扶人的手是微微颤抖的,随官见司玦从容入座,那颤抖的幅度便更大。
“小,小娘子,小人多有耽搁,还望娘,娘子莫怪。”
待走得近了,囚房似纱的昏暗被拨到一边,随官才知晓甚么叫作蓬荜生辉。
小娘子这,这模样,可不是寻常人家养育得出的。
说多出错,殷勤有度,随官流着冷汗回到正理寺卿身边。
正理卿偏头,听尚书朝中丞细语:“中丞大人,不若唤裴御史前来书写供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