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的喧嚣热闹都相似,只有孤独各不相同。
军校的周末,校园里一般都是看不到学生的。
十几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心境本来就浮躁,再加上平日里封闭式军事化管理的双重打击,整得学生们那叫一个苦不堪言。
所以一到休息日,童鞋们便一个个像脚底抹了油似地冲出学校的大门,只为了能多呼吸一秒高耸的围墙之外那名为“自由”的空气。
但凡事总有例外……
邓仪雪坐在学校的图书阅览室,深沉的目光停留在桌上摊开的《百年孤独》的第一页,午后的阳光掠过斑驳的树影穿透阅览室的玻璃窗,为她清晰的轮廓镶上一层绒绒的金边,冲淡了几许凌然的锋利,更添置了些许朦胧的美丽。
干练的齐耳短发修饰着她立体的五官,浓密细长的睫毛隐没在灿烂的光影里,侧面看去,仿佛是从天堂播向人间的一朵悄然盛开的花,只是在那流动的眼波中,也透露着几丝俗世中的人们都会有的淡淡忧伤。
“多年以后,奥雷里亚诺上校站在行刑队面前,依旧会想起父亲带他去参观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她在心里反复地念叨着全书最开头的段落,修长的手指在泛黄的书页上摩挲,脑海中闪烁着布恩迪亚家族七代人殊途同归的命运,不禁感叹世事的无常……
“如果可以,真不想孤独地死去。”
邓仪雪合上书,自顾自地想着,偏头望向窗外寂静的校园……
阳光依然干净地散落在空旷的操场,蝉鸣在盛夏的燥热里回响,似是在吟唱着一首经久不息的舞曲,给人以和平与安宁。
“在看什么呢?”
年轻的男声在室内猝然响起,低沉清朗,让思绪飘出窗外的邓仪雪不由得一惊。
她猛地一转头,便看见一个穿着便服的青年站在阅览室的书桌边,乌黑的短发配上一张清秀冷峻的脸,看上去甚是养眼,但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他额角左侧那一条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的红痕……
即使那红痕的颜色已经有些淡了,而且来人的皮肤也同因日常日晒雨淋的同志们一样看上去极为健康,但邓仪雪的眼睛还是时不时地往那道疤痕上瞟,因为——
那毕竟是被她弄出来的伤。
即使邓仪雪的内心知道是由于体术比试时双方各自的疏忽导致的小失误,但当她看见青年伤口愈合后左耳后方那道深深的痕迹后,在面对来人时还是不由得有些心虚,以至于都没有听见他接下来的几句发问。
“邓……同志?”
青年人的声音很轻,似是在小心试探着对面人的情绪,但当他看见邓仪雪时不时瞟向他额角伤疤的目光时,心底里却隐隐生出些许窃喜,可表面上依旧是一副冷峻淡然的模样。
“啊……没……没事。”邓仪雪这才回过神来,对着来人挤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接着便用平时那种内敛柔和的语气说道:“原来是白同志啊,对不住对不住,大家平时都是清一色的军装,突然一下换了便装还有些不习惯,这不,差点都没认出你来。”
依旧是熟悉的笑容,亲切却好似回避;依旧是平常的语气,温柔却满是疏离。
干干净净的白色T恤同午后一尘不染的阳光一起勾勒出面前人清晰的线条,那一刻,仿佛万籁俱静,就连窗外聒噪的蝉鸣都有些听不清,唯有白浩宇那夹杂着些许刺痛的心跳在盛夏的燥热里不由得加快了频率……
……
“蕈酱,帮我看看这四周有没有其他人。”
穆清清的脸埋在白干的肩窝,温暖的体温驱散了仓库里的黑暗潮湿带来的不安,同时也让清清子的思维归于冷静。
她在黑暗中闭上眼,一边平复着自己的呼吸一边无声地在脑海里给蕈酱传音:
“黑衣组织的任务对象死了,尸体就挂在仓库的天花板上,帮我看看凶手还在不在。”
“纳尼?!!!”
蕈酱听穆清清这么一说,原本软糯的声音直接原地劈了个叉,它不由得赶忙一甩蘑菇帽儿,给自己那双豆豆眼开启红外热感模式。
但不开不知道,一开吓一跳,不得不说,小蕈酱运气是真的好……
一睁开眼,就同一张惨白的死人脸打了个照面……
那张脸在红外模式之下呈现灰白色,但不像普通的活物那样会在眼仁处发出亮光,两个瞳孔灰蒙蒙直愣愣地同小蕈酱的红外豆豆眼对视着。
试求:小蕈酱此刻内心的阴影面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嗷!”
蕈酱发出的高频率尖锐爆鸣极具杀伤力,贯穿耳膜的声音回荡在不明所以的清清子的脑海,差点没直接给她送走。
那一刻,穆清清的脑海里瞬间闪现出一幅配音版的世界名画——《呐喊》。
俗话说得好:鬼不吓人人吓人。
但偏偏穆清清的身边还有这么个蠢了吧唧的系统助力人吓人,让她才刚从看见尸体的恐惧中平复下来不久的心情又一次像刚刚爬升到制高点的云霄飞车,仿佛下一秒就要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开始“自由落体”运动了。
“瞧……,瞧你那点儿出息。”穆清清尽量克制着内心的慌张,但还是自乱了阵脚,本来刚刚是想在心里给蕈酱传话,没曾想却颤抖着声音说出了话。
白干紧紧抱着思念已久的女孩,听见熟悉的声音颤抖着低低响起,一边怀疑着这一切的真实,一边感到一阵来自心底的痛。
他知道组织已经打算清除掉自己了,不然也不会特意地在自己的包里安装微型追踪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