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小药童推开窗子,厉声训斥了一句:“回去躺着————”
这一句,吓的长断立马回到了床上。
“你现在身体还没有好全,怎可不顾叮嘱擅自走动,再说,你中的毒……”
药童回头,与长断对视,她看了看长断,又看了看引书,接着又瞧了瞧长断,随后摆了摆手,云淡风轻的说道:“瞧我这记性,认错人了,没事,你随便走动。”
“你想去山上打猎都行,不过……”
这时,药童注意到桌上的信纸,她拿起看了后,先是咂吧着嘴,接着指着长断吩咐道:“药主去山上采药了,你也去,后堂有采药用的箩筐和锄头。”
长断点了点头,随后问道:“引书的毒……解了吗?”
小药童得意一笑,道:“药主出手,任是什么疑难杂症也都通通搞定了,这点你无需质疑,让你去采药,也是为了你身边这位,他身体中尚有余毒未清,得用些草药调理。”
“诺,你就照着这张纸上的采就行了。”
长断接过信纸,心中仍有疑问,但耐不住小药童催促,他最后还是乖乖背上药筐出了门。
傍晚将至,长断看着箩筐中满满当当的草药,心想这么多应该已经足够,便打算往下山的路走。
这时,小药童气喘吁吁的赶来,指着长断喊道:“快下来快下来,药主生了大气了,你快下来!”
就在长断一头雾水时,小药童抓着长断继续说道:“都怪我,让你这个受伤的人去采药,药主发火,要把我关到藏书室闭门思过,该死该死,我怎么就犯了这个糊涂!”
闻言,长断笑道:“可我现在已经没事了啊,待我回去说明便是,想必你家药主也不会怪罪。”
“你初来乍到,不知道她的脾气,药主在对待病人这件事情上极其严肃,有一次,因为我忘记及时给病人换药,药主罚了我去采一箱子的药,可把我给累坏了……”
“我见识微薄,只在阁中学习时听过林药主的些许事迹,听闻她出生甾洲芥香村,幼时原是学女红的,后来父亲经商赚了些钱,便举家迁至玉城,林药主也因此结识自己的师父,开始学习医道。”
“你了解的还挺清楚嘛。”小药童露出了欣慰的笑。
“十四岁名闻天下的人可不多,她在医术上的造诣堪比天才,世人常说她如今隐居山林,不问世事是因为轻世傲物,可在我看来,在经历那些事后,她又怎能没有寥落心寒之感。”
“药主她其实……”
小药童没有接着往下说,只默默叹了口气。
名盛之时林云商何等风光,受皇帝之邀前往金陵处理时疫之事,人人敬重她,赞美她,却不想到头来尽是一场骗局。
或许她并不在意什么虚名,可在见识到金陵城中的状况,官府勾结,克扣百姓,视人命如草芥的行径后才真正的觉得心如死灰,如今避世之举,也不过是对朝廷失望而已。
“药主,人,人,人我带回来了!”小药童兴奋的拉着长断的袖子左右摇摆。
“阿绯,往后绝不可如此,知道了吗?”林云商轻声说道。
“知道,知道。”名唤阿绯的小药童急忙绕到林云商身旁,看着她挑拣药材。
“既然已经回来,伤口应当无碍吧。”林云商暼向长断。
“无事,劳药主挂心。”长断答道。
“嗯,没事就回去躺着吧。”
“敢问药主,引书他……”
“他也无碍,只将养些时日便会苏醒,这些日子我会着重观察他的状态,你放心即可。”林云商放下手中的草药,似乎有些无奈。
“其实,他的毒并不难解,只是……”
“什么?”
听着林云商的话,长断突然间又紧张许多。
林云商动了动眼睫,说道:“上回来的那对父子,所中之毒甚是奇怪,我研究药方时,发觉其中有一味草药甚是奇异,寻其苗头,或许出自荒漠之地也不无可能。”
“林药主的意思是?”长断有些疑惑。
林云商说道:“此毒已经在藏麟村扩散,将来或许波及更广,可是如今,连制造此毒的人我们都尚未知晓……”
“林药主忧心百姓,我自愧不如,若有什么我能做的事情,药主但说无妨。”长断说道。
“先把身体养好再说吧。”林云商道。
“对了,把袖子掀开,如今已近六月,天热起来伤口容易发炎化脓。”
长断点了点头,掀开胳膊查看伤口,然而,令三人意外的是,他的伤口早已恢复如初,平整的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一时间,林云商睁大了眼睛,她凑近瞧了瞧,似乎觉得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
…………
……
最后,林云商只得憋出一句。
“你的体质,的确异于常人。”
“既然如此,有一个地方我想让你去查查。”
“林药主但说无妨。”长断说道。
“玉城中有不少药圃,要制作那种毒药,首先得购买药材,你按照这张药方去查,看看近日是否有着重购买这几种药材的人出现。”
“是。”
“至于那人的状况,你不用担心,隔两日查看一次即可,若还是不放心,一日一次也可。”
对于长断的心意,她似乎早已看出。
接到任务后,长断便退了下去,下山之前,他推开药堂的门瞧了瞧引书,替他将额上的汗珠擦去,又将他身上的被子往上提了提才放心离去。
走在那条山花遍布的林道上时,他抬头望向了天边的云霞,那如同烈火一般的晚霞铺满天空,当真是一番美景。
“阿绯,去把我的信寄出去。”
“药主,您与两位大人多年不来往,为了此番之事…”
屋内只有一支蜡烛照明,林云商就在蜡烛旁的书桌前坐着,她提笔调转笔锋,落下了极其秀美的一笔。
“事到如今,顾不上面子和龌龊,纵然他们与我多年不睦,看在恩师的面子上,也不会真的袖手旁观吧。”
“药主,别愁眉苦脸了,吃一碗清热降火的荷叶粥吧!”
林云商脸上终于出现了笑意,她端起荷叶粥尝了一口,看着等待她回应的小药童,林云商放下荷叶粥,赞了一句“当真美味,恐怕连御膳房都难以相较”,看着小药童欢呼雀跃的样子,她心中也逐渐被暖意填满。
“前两日阿鹤下山买了两身裙子,我放在你屋子里了,去瞧瞧吧。”
“药主……”
阿绯似乎是感动的说不出话来,只得用行动证明,抱着林云商的胳膊不撒手。
“对了,药主,阿鹤什么时候回来?”
“他去看望家中亲人了,想必不久后就回来了,怎么,你想他了?”林云商脸上挂着一丝戏谑的笑,“哎呀,平日不见怎么你让让人家,那经书你有了还得抢着人家的用。”
“药主,我知道错了……还不是阿鹤平时闷不吭声的缘故嘛,我就想看看,这样一个闷葫芦,着急起来到底是什么样,所以就……”
“好了,等阿鹤回来,你得把他的经书还给他,知道了吗?”
“知道,我打一万个包票,绝对做到诚实守信!”
夜晚的青霁居内欢声笑语,温馨极了,偶尔有几只大雁飞过,停驻在门前,药香弥漫开来,吸引了远处的山猫,它张望着这座雅致的居所,看见屋内的女孩正对着镜子转圈,裙尾摇摆,当真是好看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