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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五十七 沂州篇·镜观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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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门竟把这玩意拿出来了,不得了不得了。”

“莫非遇上什么大事了?你说说,咱们也上不去,只能在云台下面干站着,要是门主发生了什么事……”

“门主福气深厚,绝不会出事,倒是那几个人,能通过这次考验吗?”

“不好说,我看悬,江湖上谁人不知,引魂香一燃,任你有再强的意志也无法从意识海里出来,当初门主可不就受过这玩意的试炼。”

台下弟子议论纷纷,丝毫不见娄金镶玉的楼阙之中几人的神态,长断瞥向云深之处,茶已淡了几分,宴饮也早已结束。

碧波荡漾不止,烟雾环绕身侧,丝竹声也在此时戛然而止,身着红衣的丹心弟子呈上三根细香,由裴松影亲自接过后,他将细香点燃,身子微微一侧,命人掀开了身后那巨大的墨色粗布。

一阵风随着粗布的落下吹来,几人垂目后投去视线,只见他们面前,出现了大大小小的数面镜子,其高度和宽度实在令人称奇,长断走上前去,镜子上映出他的面容,除却体积,一时间倒也看不出什么特别。

“镜观显像……”李熠面色阴沉的瞧着裴松影,手里的剑隐隐晃动,“门主何必如此为难我们?您应该知道,这等试炼,稍有不慎便会坠入深渊,陷入疯魔。”

“毁在这些镜子里的人不用我细数,也有数千人吧。”

“裴门主能闯过这一关我自然十分钦佩,可不是人人都有你那般意志。”

裴松影微微抬眼,半晌方才说道:“到那时,我会引渡内力将陷入镜中的人唤醒。”

“引魂香已燃,还请各位抽一张画牌。”

陆鸣忐忑的望向谢钺,待弟子走近后,两人各抽了一张画牌,陆鸣翻开之中,见上面画着一张抚摸胡子的老人,下面则写着一行小字,名为「太清又问焉」,谢钺翻开后,上面是一位拿着镜子的孩童,十分俏皮,下面写着的则是「释心明存镜显神」。

两人对了个视线,心中虽有困惑却并未言明,只等开始之后再行思索。

长断取了两张牌,一张给了引书,他翻开了牌面,上面是一位戴着佛珠的和尚,下面写着「无渡苦觉义神」,引书随即翻开,画上的人物站在黄泉桥下,手里握着一朵彼岸花,下面写着「一念别离灭障神」。

李熠见引书如此,心中担忧不止,他翻开牌面,看见了坐在莲花台上,身着罗裙的女子,下面写着「涅盘三花禅定神」。

长断握着画牌,目光中夹杂了一丝急切,他太过清楚引书的性格,若是此时阻拦他,只会把他置身在一个尴尬的境地,这绝不是引书想看到的局面。

他对引书有十足的把握,也坚信他是个意志坚定的人,可若是……

旧噩难消,萦绕耳畔,他又该如何去唤醒引书?

他瞥向引书,发觉他正在专注瞧着手里的牌,神色也无异样,长断却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引魂香的功效太过凶猛,片刻之后便会坠入幻象,书君可要小心些。”

引书略带茫然的抬起头,过了一会,随即笑道:“你是在担心我?”

“是。”长断垂下眼眸,沉思许久,“那么,书君…希望我担心你吗?”

引书未答,而是下一步来到镜前,将牌面轻轻放在镜上,不过多时,镜中竟显现出如牌面上一般无二的神者。

“长断,我知道你担心我,也知道你心中所想,无论是好奇,或是克制,所以,如果这次能顺利出来,像我们之前闯过一次次艰险莫测是关卡一样,我想试着……也对你坦诚相待一次。”

“毕竟,如你所说的那样,动了真情的人,不止你一个。”

话音刚落,引书便闭上了眼睛,身子倒在镜旁,引魂香的作用开始发挥,众人也随之倒下,沉入这场虚无缥缈的梦中。

方才引书的话让他心绪难平,刚入梦中,便看见了儿时的草屋,他太过清楚这是何处,果不其然,父亲的身影站在屋前,手里捧着一堆草药,正笑盈盈的朝他招手。

长断一时间失了神,怔怔的瞧着那个影子。

“阿断!快过来啊,臭小子,都长这么大了,也不知道来看看爹爹?”

“快来啊,我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鲫鱼豆腐。”

长断鼻头逐渐酸涩,饶是喉头哽咽,他发不出一点声音,脚步却往那个身影走去了。

“臭小子,让我好好瞧瞧你,嗯……模样和小时候相比一点没变,个子倒是长高不少,气质也变了。”

“这些年,受了不少苦吧。”

“来,进屋聊。”

父亲将他带回屋中,这间草屋,和他印象里的屋子一模一样,连窗前的竹帘,炉旁的矮椅子都一般无二。

可这些地方,也提醒了他,这终究只是一场梦,父亲做的矮椅子早被闯进屋子里的杀手所损坏了,竹帘也染上了他的血迹。

而此时此刻,那个熟悉的面孔就站在灶台旁盛汤,动作熟悉的让他心中越发悲愤。

长断上前一步,温声道:“父亲,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父亲的动作僵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神也十分震惊,他瞧着长断,忽然放下了铲子,哽咽着问道:“你叫我什么?”

“父亲。”

说罢,长断将那碗汤端到桌子上,把碗筷放好之后,说道:“父亲不是想和我聊聊吗?这些年,我也有许多话,想和父亲畅谈一二。”

不知为何,父亲的手忽然慌乱了,他急切的将手在围裙上擦了两下,然后坐到了那个矮椅子上,接过长断盛的一碗汤后,他咳了两声,说道:“阿断有什么想说的,畅所欲言便是。”

“父亲,孩儿如今在江湖之中,经历了不少事情,也见了许多人情冷暖,风雨飘摇之中,心中难免动摇,幸好孩儿如今已经找到了同行之人,他是个不折不扣,豪气万丈的好男儿,也是孩儿的钟意之人。”

父亲忽然咳了起来,紧接着,他立马恢复了神色,说道:“阿断钟意便好,无论阿断喜欢什么,我都支持你。”

“不知阿断所说的事情,究竟为何?我也想倾听阿断的经历,江湖之中,阿断是否受了许多委屈?”

长断点了点头,开始将这些年经历的事一件一件的说了个遍,两人交谈许久,再看外面的天色,已近黄昏,长断的眉间一动,心中不忍。

他忽然抓住父亲的袖子,说道:“父亲,我……”

“阿断这是怎么了?可是饿了?”

长断摇了摇头,沉定良久,终究问出了他一直以来都未问出的话。

“若是有一天,父亲发现,我未曾按照您预想的那条路走下去,您会如何?”

“您不希望我涉险,也厌倦我参与到江湖纷争之中,这点,和师父是一样的。”

未曾想到,父亲眉头松展,反而抚了抚长断的发丝,笑道:“阿断想做什么做便是,霍荆沢那个老古板,这么多年脾气就没变过,不必和他理论,也不必太过循规蹈矩。”

“阿断能有自己的想法,我很欣慰。”

说罢,父亲抬眼望向天边暮色,看了有一会,才回头看向长断,他的眉眼十分柔和,像是晚霞化在了他的眼底,风抚平了他的眉头。

“父亲,若是这一切都是一场梦,我是深陷梦中的人,若是此时我必须要走,您会因此而伤怀吗?”

父亲缓缓走来,将他身上的落叶拂去,轻声说道:“阿断只身前来,那在你身侧的人又在何处?”

“引书他……”

“去吧,去找你在意的人,去寻求那个于暗夜之中呼唤你的人……然后……”

长断愣了一下,随后抬起眼帘,此时,眼前忽然冒出一阵白光,紧接着,父亲的身影逐渐淡去,他听不清父亲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仿佛是一句简短的话,像是“不肯回头的走下去”。

长断脑袋疼的厉害,只能靠在一旁休息,等他终于恢复过来,才发觉自己正骑在马上。

一阵打骂声传入耳中,他回头看去,发现囚车里趴着一个小孩,身上的囚衣破破烂烂的,脸上也全是伤痕,他皱了皱眉,忽然翻下马背,来到囚车旁,拍了拍木栏。

小孩愣了一下,他抬起眼帘,忽然往后退了几步,整个人缩在角落里,长断瞧见他破烂的囚衣里,瘦弱到骇人的骨架,显然流放路上,并未有人给过他一点吃食。

长断瞥向他袖子里藏着的杂草,问道:“你就一直吃这个?”

“你……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长断摸了摸口袋,摸出了几文钱,他瞧见不远处的城镇,向前方喊道:“等会在镇子上停下来休息一晚!”

“知道了!头儿。”

长断点了点头,随后瞧着面前这个小囚犯,他自然不清楚是什么样的罪,能让一个小孩遭受这般苦楚,不过这个小囚犯的面相,他却是十分清楚的。

他垂下眼帘,心想等会到了城镇,干脆打开囚车,把引书一起抱走,逃到乡下过一段时间,不过,瞧他如今的状况,像是进入梦中后失去了原本的记忆,完全沉浸在往事之中了。

现在的他,对于他的认知,不过是众多欺负他的衙役中的一个,是他最痛恶的存在。

“头儿,马上就到了,等会就在镇子上休息吧,您也劳累一路了,这是兄弟们孝敬给您老人家的好酒,您别嫌弃。”

长断摆了摆手,说道:“既然是好酒,应该弟兄们同享,岂能我一人独吞?来!今夜好月色,咱们弟兄几个喝的痛快!”

“那这贱奴……”

“不必管他,他年幼力薄,还能跑了不成?”

说完,长断领着几人找了间客栈,落脚之后,把差役们叫到了屋子里,给他们一人倒了一碗酒,为怕不起作用,他还特意多买了两坛酒,势必要把这几人灌醉。

酒过三巡,眼看几人喝的酩酊大醉,长断迅速溜到囚车旁,他取出钥匙,准备打开囚车,却发现怎么也打不开,试了三番五次后,他扔了钥匙,准备暴力拆囚车,然而,令人感到绝望的是,囚车外面就像包裹了一层厚厚的铁甲一样,怎么也打不开。

引书不明白他在做什么,只能懵懂的抬起脑袋,被外面的阵阵声音吓得捂住了脑袋。

长断见此,也不再使劲,只能把身上的酒菜塞进囚车里。

许久未曾吃喝的小引书闻到酒菜香味,身子不自觉的往前动了一点,他胆怯的抬起眼睛,对上长断的视线后,他急忙缩了回去。

长断退了几步,说道:“酒菜没毒,吃吧,不会有人看见的。”

“为…为什么?”

“他们都喝醉了。”

小引书喉头滚动,几番思虑之下,还是把酒菜打开了,见他狼吞虎咽的模样,长断心中泛起一阵酸涩,他坐在石头上,手里抱着两张小棉被和一个小枕头。

“把这个垫在身底下,能好受不少。”

长断把东西塞进去之后,小引书的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他抱着被子,忽然移开了视线,想说些什么却还是没有开口。

这样的神情,长断在引书身上见过千次,自然明白他这时候在想些什么。

夜半无声时,两人静静的呆在一处,长断并不想挪步,便在囚车旁坐了半夜。

“小孩,你相不相信,你以后会成为一个很厉害的人。”

“不相信。”

“我见过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人,他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配得上这世上最美好的词去形容,朗朗月色,叶上落霜,他便是叶上的清霜。”

“…………”

小引书动了动嘴巴,忽然说道:“你这话说错了,霜太过易融,若……若比作他人,当是不灭的太阳。”

长断说道:“是啊……”

他忍不住心想,他在引书眼中应该是何物?一根木头?一片叶子?

却不想,他听到了囚车里传出的声音。

“你……给我的感觉很熟悉。”

“我好像记得你。”

“你是…太阳?”

长断心中一颤,立马抬眼望向他。

“你说什么?”

“…………”

小引书咬着嘴唇,抱着脑袋缩在被子里,一副痛苦难耐的模样。

“你……是谁?”

“叫……叫什么名字?”

长断看着他,心中万分明了,他并不想让引书强行把他记起来,这样只会损伤他的神经,情急之中,他立马说道:“霍断。”

“我叫霍断。”

闻言,小引书的神色终于有所缓解,他大口喘息着,眼中的泪水垂落。

“霍……断……”

“我在。”

“你会跑掉吗?”

“不会,这一路,我和你一起走。”

“那到了大漠……”

“我会留在那。”

闻言,小引书点了点头,将身子往被子里缩了缩。

不知过了多少日,两人结伴而行,竟真的在一月内到了大漠中,因他是罪奴的身份,身上被施加了奴印,任是路边的一个乞丐也能欺负他,长断始终帮他挡着,却难免有看顾不到的时候。

他跟随几人来到林子里,几人差役提醒他不必关照引书,提起他的罪奴身份和当朝陛下的态度,长断听了一会便离开了,等他回去的时候,发现引书正被几个大人扯着胳膊欺负。

众人往他身上吐口水,拿脚踹他的额头和嘴巴,拼命拽断他的头发,长断匆匆上前,拔剑出鞘,将引书抱了起来,说道:“若你们再动这孩子一下,我这把剑,便会割破你们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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