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的隐瞒收效甚微,因为血迹早已顺着指缝悄悄滴落在洁白的床单上,像是雪里开败的红梅。
诸伏景光第一次近乎情绪失控般的掰开他的手掌,一点一点擦拭着他手心里的血迹。
他在抖。
降谷零迟疑的抱住了他的幼驯染,顺手轻轻的拍了两下,他对上那双猩红的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说什么呢?他想,总不能跟他说,我知道我大限将至了吧?
滞涩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太久,诸伏景光很快就收拾好心情,重新抬眸问他:“需要我叫医生吗?”
降谷零摇了摇头,“不用了。”他说。
诸伏景光把那团染血的纸巾丢进垃圾桶里,看着上面刺眼的红,只觉得身心疲惫,他实在是太能演了,谁也看不出来这人云淡风轻的表情下忍受着多少苦痛。
伊达航他们来的很快。
萩原研二从护士站借了一辆轮椅,他现在虚弱的已经站不起来了。
诸伏景光轻轻将人抱起来,小心翼翼的安置在轮椅上,松田阵平紧接着给他盖上了厚重的毯子。
像个玻璃娃娃一样,他想。
他们在那棵樱花树下拍照,就如同警校毕业那天拍的那张照片一样。
降谷零努力的牵起唇角,不能给他们留下遗憾,他想。
拍完照,几个人拿马不停蹄的将他送回了病房,降谷零重新躺在床上,他轻轻的拉了一下诸伏景光的手,眨了眨眼,“我困了。”他说。
诸伏景光轻柔的给他盖好被子,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预感,疯狂跳动的右眼皮预示着可能有不好的事要发生,然而他只是轻柔的握住幼驯染冰凉的手掌,“我们就在这儿,睡吧。”他说,睡吧。
降谷零最后看了他们一眼,缓慢的闭上了双眼,七分钟后,他的呼吸渐渐停止了。
他死了,死在了生机勃勃的春天。
死的时候挚友环绕,缠了他许久的噩梦也不会再来,诸伏景光颤抖的抱了抱他,睡吧,zero,睡吧,再也不有噩梦了。
这次换我们来给你扫墓了。
机器刺耳的声音响在耳畔,工藤新一瞳孔紧缩,他拽了拽身旁风见裕也的衣袖,颤抖的声音中满是不可置信:“风见先生?”
风见裕也没有回话,他颤抖着朝病床上瘦弱的青年鞠了一躬,一分钟之后,他缓慢的直起腰身,走进他,伸手捡起那张因为床上去世掉落在床边上的合照。
已经有些褪色的照片上,五个青年勾肩搭背笑的开心。
墓园里多了座新碑。
降谷零下葬的那天,是个晴天,风见裕也穿着黑色的西装沉默的将一束白菊花放到墓前,鞠了一躬后转身离开。
在他身后,五座黑色的墓碑连着片闪烁在阳光之下。
工藤新一远远的看了几眼,他没带花,只是深深的在墓碑前鞠了一躬,他想也许降谷先生死前做了什么美梦吧,走的时候,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
他迎着光走远,身后的五座墓碑依旧沉默着。
也许这是另类的团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