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芦苇丛忽然惊起几只白鹭,丛丛蒲草不自然地倒伏。
“嗖!”
破空声袭来时,沈安渝的剑鞘已横在萧岁禾颈侧。羽箭钉入剑鞘镂空的花纹。
萧岁禾反手甩出石灰囊,白色烟尘中传来重物落水声。“坎位!”她扯动腕间铜铃。
潜伏在水中的士兵突然拉起浸透河水的麻绳,五匹战马应声而倒。落水的北辰斥候刚要拔刀,沈安渝策马掠过芦苇荡,剑尖挑起他的下颚,“北辰缺水还是怎样,居然要到我南昭领地来洗澡。”那人整理浸湿的长发,而后露出北辰将士特有的靛青刺青。
萧岁禾正要补上网兜,她瞳孔骤缩,“小心,是火攻!”几乎同时,对岸燃起十丈火龙,热浪掀翻了正在收网的士兵。
撤得还算快,沈安渝割断她被火星舔到的发带,青丝散落的刹那,萧岁禾已将袖中机括弩对准火源。
雷青带领赤焰军趁机架起藤牌阵,盾面涂着的湿泥,反而成了防火甲。沈安渝立刻吹响骨哨,原本严密的包围圈突然露出缺口。五名北辰死士以为找到生路,却径直冲进了布满蒺藜的沼泽地。
最后一名斥候被网兜吊在桅杆上,萧岁禾擦拭着染血的机括弩,忽然发现沈安渝左臂甲缝渗出血珠,是方才滚落时被火箭擦伤。
“别动。”她扯开他护腕,将捣碎的车前草敷在伤口,“这可比你们军中的金疮药管用。”
萧岁禾撇了眼高挂的北辰斥候,眼睛瞪得像铜铃,脸黑得跟烧焦了一般,挣扎着想要逃跑,“距离上次不过十几天,你们还没有放弃啊?”
“哼。”扭过头去。
“还挺嘴硬。”手臂环绕,白色纱布一圈圈缠绕,“这次想干什么?直接驱进南昭大门?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雷青将他放下,麻绳紧紧捆绑住,“将军不必跟他废话,我带人将其压送入宫,让皇上处治。”
“走!”他踢了一脚他的小腿,旁边两名士兵死死扣住他的臂膀。
晨雾渐渐弥散,沈安渝拉着萧岁禾,带着三名火工登上七丈高的烽燧台。
“沈将军!”上面把手的士兵低头行礼。
“大雾天气狼烟白到看不清。”她手指拿起一旁还未燃烧的木材,“嗷,我是临时的将军萧岁禾。”
“南昭的烽烟体系是怎样的?”
“白天用烟,夜间用火。烟柱的数量表示敌情的规模。也有“一烽一燧”、“二烽二燧”代表不同数量。”
萧岁禾环顾四周寻找下一烽燧台,“白天用烟,要是白烟的话可能比较难察觉,我想改进一下,换个颜色?”
她转回身抬头望着沈安渝,倒吸一口气,一天之间改了好多他们原本的习惯,是不是不太好,毕竟人家也用了这么多年。
“将军想做就去做。”他的手按着她的头顶,眼睛转向将士,“你好好听。”
“派人去铁匠铺拿点或者花点钱买些废渣,在燃烧的时候可以出红烟(氧化铁致红烟);药铺积压的雄黄也可以购入,虽然有黄烟,但是气体会有毒,需要覆面。(硫化砷产黄烟);要是加点古钱币刮下的铜绿燃烧的烟是蓝色的(铜或铜的化合物作为发色剂,可以产生蓝色);还有一个能产生紫色荧光,鲛油(传闻燃烧产生紫色荧光),但这个东西比较难找,没有就不必纠结。”
萧岁禾讲得入迷,一抽离出思维世界,就见周围的人嘴唇微启,眼睛睁得大大的。
她摸摸后脑,“其实我们还可以按照烟的颜色区分,举个例子啊,就像理论上硫磺、榆树皮加铜粉产生碧蓝烟可以作为警示,既可以提醒南昭,又可以警示北辰;赤烟的话可以用作主帅令,夜间的话可以用磷粉。”
“算了这样也不全面,旗语就能解决了。”
沈安渝的指尖掠过烽燧台边沿的铜锈,青绿的铜屑沾在指腹,“铁匠铺废渣每日可收三斗,雄黄······”他转头看向跟在身后的将士,“去查军需账册,去年剿匪时该是收过二十斤。”
萧岁禾怔怔望着他侧脸,他忽然扯开嗓门,“愣着作甚?没听见要铜绿?”他踹了脚发愣的士兵,“带人去刮城墙砖缝,那些百年老苔比铜钱锈得狠!”
“分层填入,每层间隔湿苇席。”她用铁钩演示堆叠顺序,“最下层马蒿草引燃后会逐层烘烤,湿气延缓燃烧速度。”
士兵解下白鸽脚上的纸卷。
“将军,京城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