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可是正规酒楼,这是个风流场所,能比吗?”沈安渝抬杯一饮而尽。
楼下的吵闹声一波接着一波,萧岁禾推门而出,指尖轻轻拂过雕花栏杆。楼下歌舞声混着桂花酿的醇香,在烛台的光晕里氤氲成一片迷离。
“红绡姑娘!再来一曲!”
“舞一曲!”
“······”
纵使台下观众一而再地要求,名为红绡的姑娘欠身抱着琵琶从后面下场,“这花魁每日只演一曲,听说她还没有□□呢,不知道哪位达官贵人能有幸与她待上一晚,想想这滋味都爽······”
萧岁禾眼睛没有聚焦,耳朵聚精会神地偷听着他人的对话。
沈安渝从屋内出来,贴在她的身后。
“郎君可要尝尝新酿的梅子酒?”一女子抱着焦尾琴袅袅而来,石榴红襦裙扫过青砖地面。
三两女子从其他房间走出,也参与进来,扒在沈安渝身上,一女子着天水碧软烟罗,臂间挽着的银红披帛逶迤及地。她抬眼的瞬间,烈焰红唇贴上耳垂吹着气,混杂南诏口音,“奴家月漓,伺候人的功夫可是第一等。”
萧岁禾捻着腰间的丝带,饶有兴致地观察沈安渝的反应。
沈安渝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他想将人从身上扒去,刚摆脱一人另一人就吸附上来。
三楼传来玉杯坠地的脆响,雅间里的人却只听见自己发间步摇垂下的珠串碰撞。
“姑娘,该换霓裳了。”侍女捧着诃子裙轻声提醒。
当最后一缕沉香在错金炉里化作青灰,她拆下鬓边发簪,任由泼墨长发垂落腰间。铜镜里倒映的锁骨泛着冷白光泽。走出房间,聚集所有人的目光,她刻意略过那些灼热的视线,却在经过三楼栏杆时,眼神不自觉飘向二楼被美女环绕的人身上。
沈安渝被惹得有些恼了,不顾是女子的缘故,奋力将她们打在地上,“实在抱歉,家有贤妻。”
“奴家做妾也是愿意的。”
萧岁禾挽过他的臂弯,亲昵地贴在他的胳膊,“可是我们约定好一夫一妻。”
再抬眼时,正对上一双浸着霜色的眸子,红绡姑娘立在朱漆廊柱旁,指尖捏着支白玉簪。
“贵人觉得,小女是簪海棠好看,还是折梅枝相宜?”她的声音像初春溪流破开薄冰,清凌凌荡开在喧闹里。她说话时并未看萧岁禾,眼底浮动的却是沈安渝诧异的眼神。
萧岁禾见两人有屏障,退回到房间内,饶有兴致地转动一口未喝的酒盏,眼见那向来冷面的沈安渝表情浮于面上。
“姑娘鬓染梅香,何需凡花赘饰。”他目光扫过红绡手中的白玉簪,瞧那成色定是南昭特有的锻造工艺。红绡忽然向前半步,素纱披帛拂过沈安渝骨节分明的手指,“贵人的书卷沾了沉水香。”她将袖中的书册递给他。
这位柳梅苑的头牌花魁此刻眼波流转,葱白指尖有意无意抚过沈安渝的云纹广袖。
沈安渝低眉一眼掠过递来的书籍,有抬眸望向她,“还请姑娘进屋细说。”
花魁一袭红裙扫过门槛的刹那,整座柳梅苑仿佛被冰泉浸透的丝帛,陡然绷紧了三分。
“竟有人能让红绡姑娘自荐枕席······”旁人喉间挤出半句酸涩低语,突然抓起案上酒壶仰头灌下,琥珀光倾洒在襟前,映得眼角猩红似血。
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几位女子发出细碎的惊叹,着樱草色襦裙的少女们攥紧团扇,绢面上绣的蝶翼被指尖掐出褶皱。她们望着三楼垂落的茜纱,忽然觉得方才争相攀比都成了俗物。
“那郎君究竟是何方神圣?”抱着焦尾琴的女子咬着唇瓣,玛瑙耳坠随着偏头的动作轻晃,“上月陈侍郎家公子一掷千金,连红绡姑娘的身都没有靠近······”
话音未落,大堂东南角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公子掀翻了整张紫檀案几,青瓷碎片混着葡萄珠串滚落满地。他盯着二楼紧闭的雕花木门,突然扯下腰间羊脂玉禁步砸向廊柱,“这小子哪里冒出来的,不过是个普通打扮的,红绡姑娘怎好这一口······”
沈安渝合上房门,“王爷觉得这花魁如何?”萧岁禾突然凑近他耳畔,吐息拂过他额角垂落的发丝。
他安抚着她有些炸毛的头顶,替她拉开他身边的座位,“别闹。”
“你来给王妃介绍一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