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上是讲究留白的鱼缸布景,面前是伙计身上得体的棉布店服,陈盛戈一时喉头发哽,有一种想去两元店结果误入了高奢店的无措。
店小二将抹布搭在肩上,正要介绍,却扫到了两人腰间佩着的细剑。
作为修道之人的武器要承受高强度的灵力灌注、要抗下裹挟灵力的攻击,材料强度要求十分苛刻。
虽然两人的武器在遍布法宝的修仙界里不值一提,但肉体凡胎看不出其中门道。店小二只觉得心底莫名发慌。剑刃虽然被包裹于剑鞘之中,缝隙处亦有冷芒,收不住凌厉的气势。
难道今天给自己遇见了什么绝世名剑了?
怀抱着这又敬佩又害怕的心情,店小二再细看二人,便从一打眼看见的白布衣里品出来些不同了。
看那虎口的茧子,定是久练成就,说不定还是功力深厚的哪家大能呢!所幸他王二虎平日里只是躲躲懒混日子,不做什么看人下菜碟的事情,没因着棉布衣服怠慢了高人!
店小二才庆幸了不一会,转念一想又担忧起来。
他也曾听纺布的妇人闲聊,知道这些仙家贵人最是要礼数周全。吃饭是要过三遍水的,一洗手二漱口三冲碗,得六个如花似玉的婢女捧着器皿一道儿伺候过去。
这伺候的人还有要求,生辰八字样貌脾性样样都筛人。街口豆腐佬的女儿就是晚出生了一刻钟被打回来了,从那儿过去买豆腐的时候还听见在呜呜哭呢。
这些贵人出手阔绰,但终究好处落不到他这个打杂的手里。
相反,要是有半点闪失,他这活儿指定是不用干了。
店小二越想越歪,背后直冒冷汗,突然被一声询问拉回现实。
那尊贵的仙子——陈盛戈不明所以道:“这怎么一直发呆呢?”
店小二暗自叫苦,恨不得跪下来磕三个响头,学着酒楼的说书先生文绉绉地道歉:“实在是叨扰!叨扰!”
陈盛戈被伙计的反应惊到了,又被对方用词砸中了,眉头一皱。
这词儿好像也不是这么用的吧?
店小二两股站站,忽地一拍手道:“其实我五行缺水,做事不够灵活变通,只能擦擦桌椅。这就给您找一个五行平衡、相辅相成的来介绍,办事才能顺顺利利、吉祥如意!”
店小二一转身就往店里走了,一走动就觉得双腿发软。
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份急智,果然是命不该绝!
陈盛戈完全被震撼到了。
买个鱼苗而已,服务员还得看八字命理来配的,这价钱得多贵啊?是不是还得打发个几两银子服务费才让走的?
陈盛戈心虚得不行,在店小二进了门后,她拉着俞青青,趁着这店面里没人从那大门一路跑出去了,拐了三个弯才停下来。
折腾了一下午,日头落下来了,半边天都泛黄。
虽说修为进展之后可以逐步地减少进食乃至完全辟谷,但两人一个吃惯了晚饭一个修为不够,都觉得肚子空荡荡的。
于是两人在一个路边摊子停下,点了两碗米线。老板娘手脚麻利地烫粉浇汤,撒上佐料端过来。热米线冒着白气,汤面点缀的葱花翠绿,一口下去整个身体都暖起来了。
陈盛戈胃口很好,吃了一碗又要了一碗,在煮粉的间隙和老板娘打听起来:“老板娘您知道哪里能买鱼苗吗?”
老板娘把粉丝倒进碗里,回忆起来:“不远的鱼市有个叫‘万鱼库’的,什么珍奇鱼类都有,就是价钱很贵,听说一尾鱼少说要五百文。”
刚刚的惊险还历历在目,陈盛戈不愿再次踏进那家店铺,倔强道:“还有其他地方吗?”
老板娘歉意地笑了笑,解释道:“我知道的就那一个。以前鱼市基本几步就有一个鱼苗摊子,只是现在没有鱼了,都转做其它的营生。以前我这摊子还卖点鱼丸,现在只能是煮些粉面而已。”
出路似乎都被堵住了,陈盛戈不甘心,追问道:“怎地就没有鱼了呢?是每日都捕捞吗?”
老板娘摇摇头道:“我只做些吃的卖,不清楚内情。但事情确实突然,前年鱼价格一下翻了三倍,真是吓人。谁知道呢,可能捞太多绝种了吧。”
陈盛戈坐在低矮的木头凳子上,收着自己的衣角,为了鱼苗努力思考。老板娘把热腾腾的米线端到面前,放上一双竹筷,见她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指着不远处的木头塔道:“那就是以前船只聚起来捞鱼的地方,小姐不妨去看看。”
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木头塔楼尖顶刺向天空,直直地挺立在林木拥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