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巷里,男人低头点烟,火星瞬间亮了起来,在压抑的空间里,显得格外醒目。
陈醒接通了电话,“喂。”
电话那端,温酒思的声音传来:“干什么呢?”
陈醒深吸一口,然后呼出,道:“抽烟。”
“听你妈说你毕业考没去,现在留级了?”
陈醒抖了抖烟灰,倚在墙上,“嗯”了一声。
“为什么没去?”
“忘了。”
“现在呢?”
陈醒没什么情绪道:“重读呗。”
温酒思突然从一旁出来,睨他一眼,“瞧你这颓废样,不想活了?”
陈醒并没有为他的突然出现而感到一丝惊讶。
他神态如常地掐灭了烟,嗓音有些许沙哑:“答对了。”
-
咖啡馆。
陈醒看着他,“你干嘛突然回国?”
温酒思抿了一口咖啡,“参加朋友婚礼。”
“参加完了?”
“嗯。”
“那怎么还没走。”
温酒思被他气笑:“这是你对舅舅说话的态度?”
陈醒手指敲了敲桌上的烟盒,又道:“我亲爱的舅舅,你朋友都结婚了,你却连女朋友都没有,人马上三十了,我认为你应该赶紧成家,然后回Y国当你的物理教授还有什么……心理学教授。”
温酒思挑眉道:“不用你说,我已经找到我女朋友了,还有,我不打算回Y国研究物理了,以后……就在国内定居了。”
陈醒面上毫无波澜,手抬起来懒洋洋地拍了两下手,“那祝福你,我走了。”
然后起身就要离开。
“坐下。”温酒思淡淡道,“还没谈你的事呢。”
陈醒重新坐下,“我有什么事?”
“就是因为没什么事,所以要谈。”温酒思看着他,“你为什么看起来都没什么事要做?”
“有吗?”陈醒面前的咖啡动都没动一下,“开学了,我很忙。”
温酒思显然没有信。
陈醒又提起刚才的话题:“女朋友?是两年前Y国那个吗?”
温酒思点点头,“一个大师帮我找到了,就是她。”
“大师,”陈醒嗤笑道:“靠谱吗?那帮我也看看啊。”
“看什么?”温酒思真的搞不懂他,“帮你看看你什么时候死吗?”
“嗯……”陈醒语气淡定:“又不是不行。”
“陈醒,”温酒思忍无可忍:“你清醒一点。”
他拿起桌上的烟盒,塞进兜里,“我很清醒。”
“小舅,记得把地址发我。”他终于起身,闲散地走出咖啡馆。
温酒思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他拨通了电话:“喂,姐。”
“你儿子没救了。”
-
陈醒回到公寓,没有开灯。
他将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换上拖鞋,便进了卧室。
像是已经习惯了黑暗。
他从上大学起就住在这里,住了四年,现在看来,还得住一年。
陈醒笑了声,从烟盒里敲了根烟出来,叼在嘴里,躺在床上。
他好像什么都没想干,也没想抽烟,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很空。他将嘴里的烟扔了,从床头柜上的药瓶里拿出两粒安眠药,生咽了下去。
然后倒在床上,闭上眼睛。
这是他人生的第二十二年,他的名字,陈醒。
他人就跟名字一样,不容易睡着,所以每晚都用安眠药助眠。
睡着了,又好像没有。
-
隔天。
陈醒还真去了那个地方,是一家寺庙。
来这里的人很多,多数都是来求平安符的,陈醒倒是没这空闲。
他就是来看看,那个算命的能说出来点什么。
寺庙门前的阶梯很长,陈醒看了几秒,还是上去了。
周围抱怨的人不少,嫌热的,嫌累的,还有:
“哎哟,我走不动了,这也太累了吧。”微生茶把帽子拿下来扇风。
同伴鼓励道:“加油,我们能上去的!”
她感觉要蔫儿了:“可是这也太热了啊……”
同伴连台词都不换一下:“加油,我们能上去的!”
微生茶气鼓鼓的:“这寺庙修得那么高,等我们爬上去都累死了,看谁还去那里拜……”
话说到一半,被同伴一把捂住嘴,带走了。
周围没有风,只有暖阳照耀着一切,树叶被照得发光,陈醒浸泡在阳光里,是琳琅满目的光芒。
他听见她说的,嘴角很轻地勾了一下。
他也这样觉得。
走到中途,他拐了弯,走了很久,终于看到一个离寺庙不远的小屋。
小屋门口摆着一张桌子,桌子后面坐着个老人,陈醒也没拘谨,走过去坐在算命师面前,直白道:“我要算命。”
算命师看他一眼,指了指桌子上的纸,“请在这儿登记一下姓名。”
陈醒停了两秒,说:“我身份证你要不要?”
算命师又看他一眼,笑道:“年轻人心不要太燥,放轻松。”
陈醒环视一周,也不知道温酒思怎么找的这地儿。
这个破地方可以用深山老林四个字来形容,地上满是凋落后发黄发黑的树叶,树干光秃秃的,上面除了几只乌鸦没有别的。
他叫他怎么放轻松。
算命师拿过那张纸,问道:“叫什么名字。”
陈醒不情不愿地吐出两个字:“陈,醒。”
算命师写字的手一顿,“哪个陈,哪个醒。”
陈醒叹气,用仅剩的耐心道:“百家姓那个陈,清醒的醒。”
算命师“哦”了一声,“百家姓哪个陈?”
陈醒起身就要走。
“唉唉,等等等等。”算命师赶紧写下他的名字,又道:“你是要算哪方面啊?事业,姻缘,学业……”
“简单说一下我的未来吧。”
算命师点了三根香插在他面前,然后注视着他的眼睛。
陈醒被香熏得恶心,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