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青死死盯着眼前荡漾的水波纹,脊背发凉。
他距离那池水只有半步距离,然而一切都发生于他无知觉的时候。
那扇屏风有问题。
看似安全的表面下,全涌动着危险。
经此一吓,长青算是不敢再掉以轻心了,他回过头,见尹瑎悠然收回“投球”姿势,明白了方才的动静都是这家伙弄出来的。
“别乱走呀小猫咪,这里可不安全。”尹瑎俏皮地眨了眨眼,一副欠揍样,直接将长青已经在嘴边打转的感激之意砸回肚子里。
长青:“那麻烦你走快点,带下路。”
“乐意效劳。”尹瑎说。
这间禅室别有洞天,绕过屏风,豁然开朗,是一个圆形蒲台。整个空间都被不息的水声填满,颇有一种山野瀑布的气势。
但闻其声,不见其水,长青四处巡视一番,确定没有见到一点水的痕迹。
这不对劲。
长青蹙着眉,回头想问尹瑎这是什么情况。
却没见到人——
尹瑎不见了。
登时,冷汗与心悸一并传来,长青喉口艰涩地咽下一口唾沫。
“尹瑎?”
他试探着问,无人应答,唯有流水声不息,吵得他鼓膜轰隆隆的,大脑一阵阵抽痛。
长青:我艹
他克制不住地骂了声脏。
但眼下留给他思考的时间不多了,空气中不知何时起了浓雾,像一张大网,从每一个缝隙蔓延,向他袭来。雾里有东西,长青感受到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手脚从发麻逐渐变得失去力气,终于在强撑无果后,他缓缓靠着蒲台边倒下。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
真是糊涂,上了尹瑎的贼船!
*
再度睁眼,眼前一片漆黑。
长青伸手在眼前抓了两下,确定是环境黑而不是他的眼睛出了问题。他又往全身使劲,发现除了略有些无力外并没有其他不适,一股气坐起身来。
起来后第一件事是抬手按了按锁骨处的皮肤,感受到一种异样的触感后才松了口气。
离开杨家前杨宗师曾给了他一件宝贝,是一块可以存物的布,长青将玉佩放入其中,玉很快消失,那布也随即化成和他肤色相同的一张皮贴在了他的锁骨之下。
杨宗师语重心长地叮嘱他,一定要藏好玉佩。
长青压下眼底晦涩不明的情绪,重新审视这环境。
这里屋子四壁空空,他看着眼熟,想起:这不是杨家的地牢吗?但细看还是略有些不同,所以应该还是林家。
得,给他干到林家地牢里来了。
长青无奈地从地上爬起来,只觉得非常冷。这里的空气里仿佛淬了冰碴,每一口呼吸都像是在往胃里吞针。
他凭着视力摸黑贴近门前,发现门上有一个铁皮小窗,可以打开。
便用力顶开一点空,眯眼瞧见外头明亮的白炽灯,走廊的半截,还有几个同样的小门。只是还没看到多少信息,长青突然双腿一软,栽倒在了地上。
他下意识伸手去阻挡,手掌硬生生在粗糙地上摩擦出几道血痕,痛感一下子刺入神经。只能认命地原地休整,等待身体力气恢复。
一边休息,他一边思考下策。
既然进了地牢,那林家绝对是知道他的存在以及他做的那些事了。他这下不仅自己不知道要怎么出去,连屈黎和杨家也一定会被牵连到。
真是糟透了。
但总归还是他考虑不周,长青痛苦扯了把头发,意识到不能坐以待毙。他得逃出去,逃出去才能无对症。反正事情已经闹大了,那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再搞大一些。
至于尹瑎,一条绳上的蚂蚱,他赌这人不敢说。
疯子的玩法。
想到便做,长青感觉力气恢复了一半,准备起身。手掌再次撑在了地上,手心却泛起一阵诡异的酥麻,好似有东西正在底下游走,密密麻麻的,带着令人不适的触感。
长青立马抬手,眯眼凑近,就见无数细小、漆黑的家伙正在移动——蚂蚁。
它们堆积在他之前划破手的位置上,由此向外连成一条线,正在搬运他的血。
要搬去哪?
冥冥中像是有什么东西指引,长青凝神沿着蚂蚁的行动轨迹抵达墙边,弯腰看见地上有一个小的蚂蚁洞。
而从那蚂蚁洞口,正探出一根白色的棒子。
打开一看,是一张被卷起来捆好的白纸,上面还写着几个字。
“你来了,
我在对面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