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
长青毫不犹豫,他伸出手。
屈黎了然地与他相握,掌心灼热的温度,瞬间连接起两颗不同的心脏。
“合作愉快。”
但既然合作了,长青犹豫了下,还是决心坦诚一点。
“屈黎,其实我也有件事瞒了你。”长青悄悄瞄着屈黎:“这画是假的。”
说完,这下轮到屈黎的眼瞪大了。
长青尴尬地轻咳两声,连忙找补:“但是内容差不多是真的,就是少了后半部,所以信息不太全。”
画册的前半部绘着祭祀,后半部分则是一些族群的生活片段。他在造假的时候,特意将前后分开,营造出一种各自成份的假象。
但屈黎显然还是非常震惊,他的目光在长青和画册之间来回转了一圈后才道:“这是你做的?”
长青抿唇点了点头。
屈黎的眉从未挑得如此之高,他紧绷着脸,似乎第一次认识长青一般。“你做得这么好。”
然后猛地话锋一转,职业习惯让他的眼神立刻变得锐利:“你真的没有干过违法的事?你的资产、仓库真的合规吗?”
两句话又把长青带回了初到康江的那晚,被屈黎质询的不美妙经历。
长青:刚合作上就要爆发信任危机吗?有趣……
他无奈地耸了耸肩,抬起手做发誓样:“违法的事情绝对没干,有这个技术的原因比较复杂。”
“有多复杂?”屈黎还是狐疑地眯着眼,眼里的正义之光几乎要闪瞎长青了,仿佛他下一秒有一句话说得不对就会被逮捕。
长青满眼无辜:“十分之一的天赋和十分之九的汗水。”
屈黎:……
“真的,你信我。”长青拉着声音说,抛开无奈,他其实有些害怕,怕屈黎真的不信他,将那还不牢固的合作关系解除。
所以不自觉地,他的声音带上了些许撒娇的意味。
“那下部分的……”
“真的在绵州,假的在这里。”长青直接抢答,以表真诚:“我可以拿给你看。”
屈黎:……
无话可说。
电话适时地响起,屈黎收回眼,看着长青接起电话。
长青和那边的人简单聊了两句就挂了,他冲屈黎笑了笑说:“是苏翎,说她父亲和杨忱已经转入普通病房,可以探视了。”
“我们去看看他们吧。”
他问,但屈黎点了点头,却突然蹦出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你跟她很熟吗?”
“谁?”长青没反应过来。
屈黎:“杨苏翎。”
“啊,也没有吧。”长青眨眨眼:“没我和你熟,怎么了吗?”
“没事,我们去医院。”屈黎忽地松了口气,他借着转身压下唇角的一抹弧度。
*
康江市第一人民医院
门口浩浩荡荡的堵着新闻车和维持秩序的警车,杨家大火一事已然成为全国的关注焦点。
长青和屈黎为了避开那些长枪大炮,选择从侧门进医院。
杨苏翎提前发过来了房号,她人早已不在医院,赶回杨家镇处理后事。大火后,杨家的担子全部落在了她的身上,没有给她留下任何喘息的时间。
简直就是超人。
长青不由得敬佩。
空气中浸满消毒水刺鼻的气味,狭长的过道挤满了临时病床与难掩疲惫的人们,来来往往的行人神色各异,却皆被笼罩在一层看不见的白雾之下。
医院人生百态,特别是在这一层,住的都是些重症病人,更是与死神如影随形。
杨枕和杨家家主的病房都是单人vip,相隔不远,长青和屈黎便先去离得近的杨枕房里。
孩子的恢复能力强得可怕,推门进去时杨忱已经靠着床玩手机了,他一看到来的两人眼睛瞬间放光:“哥哥!”
但行动还是略有不便,不好直接扑上前。所以便换了个家伙替他做——一只油光锃亮的黑影从天而降,晃荡到靠门的桌上,从他们吱吱叫。
迪迦,它也还活着。
长青简单和杨枕聊了一些,待了半个多小时左右,其间他总有些坐立难安,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觉得心里烦躁。
和杨忱告别,他们关上门去找杨家家主的病房。
长青正找着,突然嗅到一股消毒水外的奇特味道。很淡,苦涩,有些像草药,又有些熟悉。
他心里莫名一动,循味望去,一切如常。
病人百态,一名护士推着车缓缓从中穿过。
长青收回眼,继续找病房,很快便找到了,只是那门并没有关紧,露出一条室内的地板瓷砖,明晃晃地映着些病房里的场景——不妙。
长青猛地将门推开,呼吸机急促的滴滴声瞬间涌了出来。杨家家主躺在床上,紧闭着眼面色惨白,而在他的枕边正躺着一个呼吸面罩。
好像一切的不安预感都有了来源,若是再慢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是谁?
长青想,却忽地捕捉到空气中那丝若有若无的苦气。
彼时正巧屈黎高声呼喊道:“护士!”
对!
护士!
只有护士才能这样,悄无声息地潜入,拔掉杨家主的氧气管。
长青焦急地回身,扒着门往外望,企图寻找那个身影。
好在,他找到了。
鬼影一般的白衣在楼梯间的阴影处一闪而过。
就是她,那个推车的护士。
绝对不能让她跑了!
长青咽了口唾沫,心脏急速跳动就要追去。却手腕一紧,被屈黎硬生生拽住了。
屈黎眉头紧蹙,知道长青又发现了什么事,但生怕长青又一声不吭的一去不返:“你要去哪。”
长青深深地望了眼那只手,忽地踮脚附在屈黎的耳侧,轻声说了些什么。
随即屈黎的手一松,看着长青拔足向那奔去,身影很快消失于楼梯拐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