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寒暄之后,想到多年后白鸿昭会成为大理寺卿,她劝道:“爹,您不妨多看看律法。”
白鸿昭并未抬头,但语气十分好奇:“哦?为何?”
“女儿只是觉得爹更适合做大理寺少卿而非太常寺少卿。”
听闻此言,白鸿昭忍不住发笑,看向她打趣道:“哦?霜染还有识人之明?”
她嘿嘿一笑:“爹您就相信女儿一次嘛!”
白鸿昭合上礼记,而他手边正好放着一本《唐律疏议》。
白霜染找爹要了一本《诗经》,坐在蒲榻上看了起来。
见她如此认真,想到她娘亲也喜欢诗经。
“霜染,你最喜欢诗经的哪一篇哪一句?”
白霜染思忖片刻:“《氓》。”
白鸿昭惊奇:“哦?”这篇是讲爱情的,且男子是个负心汉。
“看来霜染是有喜欢的人了?”
白霜染不置可否:“女儿最喜欢的是‘淇则有岸,隰则有泮’这句。”
白鸿昭不解:“为何?”
“任何事都要有个度啊!不仅是感情,还在为人处世上,在礼法上。”
“礼法?”为人处世倒是很好理解。
白霜染抬头道:“道德与法律之间不也有条岸嘛!”
白鸿昭大笑:“霜染见解十分独到啊!”
随后他想到女儿在家对夫人无礼,又教训儿子之事,便趁机教育。
“这关于礼,你可有做到尊长爱幼啊?”
白霜染一听,想趁机用道德礼仪教训绑架我?没门!
“爹这话说的可不对,是非不分的礼,怎能谓之礼?子曰: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若旁人不以礼相待,那女儿便越过那条岸,律法上见!”
白鸿昭劝解:“不可如此,礼乃为人之本,若总想着不吃亏,以后可是要吃大亏的。”
想到今日去祭拜杨若莲,不就是可怜她生在这个时代吗?
她反驳道:“如此说来,公平何在?那么多强权欺弱之事,又当如何?正因许多人并不遵礼,所以才有法的存在啊!”
听闻此言,白鸿昭叹了口气:整日读礼,的确有心无力,如今李林甫权势滔天,其下犬马为非作歹,礼仪治国,有些疲软啊!
“那霜染觉得礼与法之间的这条岸在何处?”
她思忖道:“在......民心所向。”
白鸿昭满意大笑:“说得好啊!想不到霜染竟有如此真知灼见!”
随后又苦口婆心道:“只是爹还是要教你以德报怨,知书达理。”
白霜染不解:“为何啊?”
白鸿昭温言:“和光同尘,这个世道便是如此,何况......人言可畏,爹是怕你以后嫁不到好人家。”
他大概还不知,他的亲生女儿已被道德礼仪害死了吧。
想到此处,白霜染轻叹一口气,看向他,眼神悲悯:“总有一日,这样的世道会消失的。”
白鸿昭捕捉到她复杂的眼神:“为何?”
不知是在问为何会消失,还是在问为何如此看着他。
白霜染目光收回到眼前虚无处,冷冷开口:“因为不得人心。”
白鸿昭立刻阻拦:“此话不可乱说!”
她扭头挤出一丝微笑:“知道了爹!”白鸿昭却陷入沉思。
白景穆跪了一夜,但爹上朝前却特意吩咐夫人:今日功课不能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