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你开个阵法能弄成这样?”
嘲讽声从门外响起,华谏倚上木门,一脸不屑。
“你……”石磊不在,阿也正要辩驳,一动,牵连掌心,又撕开一道小口,血渗出来,浮起灰白药粉。
“别动别动。”云欢赶忙制止,瞪华谏一眼,“要不是华烨担心你,非让我去帮你,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华谏脸色和缓了,又道,“这药颜色也太寡淡了……”
“忍一忍,会有点痛。”云欢放轻手脚,转头没好气道,“这药粉可是云弈师姐亲手调配,不会留疤的那种,外面想买都买不到!”
华谏一愣,“云弈掌门?”
云欢轻哼一声,没理他,开始包扎伤口。
谁还没点身份了。阿也憋笑。
华谏这才意识到先前想拿云欢做人质的想法有多么幼稚,脸色由红转绿,又转白。
放下纱布,云欢转头拿起药瓶,“也不知腿上有没有伤……”
“好了。”华谏打断她,“你们回房检查,别在这妨碍我休息。”
“你!”云欢倏地起身,被阿也拉住。
“师兄所言甚是,男女有别,自当避嫌。”阿也勉强起身,晃了下,被云欢扶住。
迟早给他两拳。她心想,拱手道:“师兄早日休息,在下先行告退。”
华谏眉头一拧,好像又生气了。
一瘸一拐地回到休憩室,刚坐上榻,云欢心急火燎地卷起她的衣摆,开始检查。
她圈住脚踝,轻轻揉捏两下,“这里痛吗?”
阿也摇头:“不痛。”
“这里呢?”她又压了压髌骨。
“不痛。”阿也依旧摇头,心道好熟练的手法。
“那这里……”
见云欢的手要再往膝上去,怕摸到东西,阿也连忙压住她的手,摇头道,“痒。”
“没什么大问题,就是磕了碰了。”云欢涂上药油,尽心尽力地揉开小腿上的淤青,“揉开了就好了。”
云欢如此专注,令阿也想起在储藏间建立链接时她关切的神情,以及自己的防备之心,不由抿唇。
“怎么了?”云欢停下动作,关切道,“弄痛了吗?”
“不痛,谢谢云姑娘。”阿也摇头。
“别叫我姑娘啦,叫我云欢就好,我们没那么讲究。”云欢笑道,“你多大啦?看起来比我还要小一些呢。”
她生得俏丽,一双形状姣好的桃花眼里仿佛藏有碎星,一眨一闪,亮晶晶的。
阿也恍惚一下,低声报出华烨的年龄,“十六。”
“那我比你大一些,我上个月才满十七。”云欢挤眉弄眼,“要不要叫我一声姐姐?听云漪师姐说,你叫姐姐可乖了!”
“我……”阿也实在做不出这种事,干脆闭上眼,“云欢。”
“诶,小烨!”云欢大笑起来。
夜色昏暗,两人上榻,抵足而眠。
风声被结界隔绝,轻如呼吸。阿也睁开眼,慢慢从一片黑中辨出斑驳颜色,心里想的却是刚才那幕。
那时她掌心的血燃烧起来了,诞出虚幻的火焰——
是这火焰炼化了元晶?
元力静静流淌,修复受损的经脉,思绪如无根浮萍,随波荡漾。
这身体……似乎正在发生某种变化。
“小烨……”声音从另一侧传来,是云欢。
原来没睡啊。阿也散去元力,轻声应道,“我在。”
“我,我有些睡不着。”
听出她话里的不安,阿也翻身面对她,安抚道,“睡不着很正常,我也是。”
“你也睡不着?”云欢的语调骤然一轻,“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的三头乌呢。”
“但你很了解它。”阿也笑道,“若你不在,我和华谏难逃其手。”主要还是华谏。
“谬赞了,都是师姐们教的好。”云欢小声道,“其实……这还是我第一次出门历练。”
“第一次历练?”阿也不解。寻常宗门都是尽早将弟子派出历练以磨练心志,自己已然算做例外,没想到云欢也是。
约有一炷香时间,云欢方道:“这些年,师祖的身体一直不好。”
“她时常坐在树下发呆,自言自语,说的话大家都听不懂,到后来开始忘事,最后连师姐们也认不得了。”
生老病死,天地轮回。阿也漫无边际地想,等华重楼老了,大概也是这样。
“但师祖还记得我,记得我叫阿欢。”云欢哽咽,“师姐们想让我多陪陪师祖,我心甘情愿,一辈子不出去也没关系,没成想……”
“节哀。”阿也低声道。
黑暗里传来抽泣声,又渐渐平息。
“见笑了。”云欢吸了吸鼻子,“其实第一次出门,我都不知道阴山在哪里。”
阿也心思一动,“既是第一次历练,又为何要去阴山?”
半响,她听见云欢坚定的回答:“倘若师祖在世,一定会亲自前去阴山调查仔细。”
筑起的壁垒骤然坍塌,露出柔软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