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之中,水生润,火发热,木有曲直,土乃生化,唯独金,最是玄妙,取敛聚之意。”
“所以血脉混合,方能生出金?”阿也以问代答。
“非也。”灵族摇头,“老夫曾见过一些通婚者,但后代多为残缺,想来是父母实力有差,一方过强或过弱,造成血脉失衡,命格歪斜,因此埋下隐患。”
看了看自己完整的手脚,阿也不由庆幸,忽然想起什么,迟疑道:“但我并非金命格。”
“这便是你的独到之处。”灵君直勾勾地盯着阿也,像看到化形为人的灵草一般,两眼放光,“你父母血脉纯正,又实力匹敌,所以你的命格远超五行之上,乃是混沌。”
“目前你能掌控水火,若是再融入妖灵二族的血脉……”灵君循循善诱,“日后成就,不可限量。”
“看来不只是试药。”阿也冷静道,“还要茹毛饮血。”
“暴殄天物!”灵君瞪起眼,“老夫怎舍得糟践你这等惊才绝艳之辈?”
“我要睡了。”阿也闭上眼,以此拒绝他热切的邀请。
“没大没小!”灵君气得摔门而去。
不到一息,门外忽然传出喧闹声,愈演愈烈,一声尖叫杀过重重障碍,蓦地冲进耳里——
“死老头,滚开!”
阿也惊坐起身,扬声道,“进来!”
砰砰几声响,像是过了几招。门被猛地推开,不等见到人,满是委屈的声音先一步穿透进来。
“姐姐!那死老头欺负我!”
眼前闪过一片红影,人已扑到床边,抬起头,眼泪汪汪,不是九洮还能是谁?
挥手示意灵君离开时记得带上门,阿也转向九洮,冷声道,“谁让你来的?”
“你一直都没回来,我,我和云娘放心不下……”九洮眼珠一转,见她不吃这套,越说越小声,“我和你说过的……”
见阿也依旧板着脸,九洮干脆转变战术,立起一双毛茸茸的竖耳,纯白如雪,讨饶道:“姐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收起来。”阿也厉声道,“这里是仙族。”
九洮忙不迭收了耳朵,脱靴爬上床,小心避开伤口,抱住她的腰撒娇,“我就是想你了嘛,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几个回合下来,阿也无奈地叹了口气,“云娘呢?”
“我要是带上那个拖油瓶,哪里还能跑出来?”九洮轻哼一声,“你又不是不知道,流潦之森的外围有多危险!”
明明是担心云娘受伤。阿也心想,又问,“那你不在,云娘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我看谁敢!”九洮呲出尖牙,“看我回去咬死……痛痛痛——”
“收回去。”阿也拧起她变换出的人耳,沉声道,“难道你想像上次一样被人盯上不成?”
提起过往,九洮顿时萎靡,讪讪一笑,赶紧扶她躺下,又蜷成一团,缩进她怀里。
较常人更高的体温,让九洮抱起来像是冬日温暖的火炉。阿也有一下没一下地抚过她的发顶,听呼吸声逐渐平稳。
屏风上的山水画亮了又暗,亮时映出漫天红霞,像热烈盛开的花海,暗时圆月独挂枝头,鲛绡无风自动,如坠云端。
于是阿也想起来,她们三人曾在这张拔步床上相拥着捱过很多个难眠的夜晚。
譬如被漠视,被辱骂,被栽赃陷害,一步步努力至今,但从来都没有改变过,只不过是从明面上,转为了暗中。
不过四处征伐的这些年,她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大漠的黄昏,听过大海的歌声,闻过山谷的花香,也饮过高山的清泉。
她想让九洮和云娘也见到那样的风景,摸一摸大漠的流沙,听一听海浪的咆哮,再择一朵喜欢的花别在耳后,在溪流中痛快地打水仗。
流潦之森虽然自由,但也会被找上门来,并非能久待的地方。
或许……阿也想,她应该考虑一下灵君的提议。
“姐姐!”
九洮忽然惊叫一声,似是从噩梦中惊醒,用力抱紧她,嗫嚅道,“我,我想回家。”
见到那双总是弯起的桃花眼里盛满不安,阿也忽然意识到从前留在仙族的那些年里,九洮同自己一样,其实并不快乐。
“不喜欢这里?”阿也轻声道。
“这里的菜很难吃。”九洮一顿,小声说,“我想吃云娘做的也桃糕。”
“那我们明日逛完市集就回家。”阿也笑道,“去给云娘买一把新琵琶。”
九洮用力地点了点头,“要最好的那种!”
“好了,睡吧。”阿也轻拍她的背,哄道,“别怕,我在这儿。”
在哼唱的小谣中,九洮心满意足地睡去了,而阿也睁着眼,看着屏风上的夜色逐渐浓厚。
一如当年,在尚未成长到能闯出流潦之森时,她和九洮结伴而行,就是这样一人入睡,一人守夜,警惕着未知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