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华谏脚步一顿,面露迷茫。
没等到下文。三息之后,阿也歪了歪头,适时开口,疑惑道:“世子殿下?”
他真是疯了。华谏想,方才不过是随意一瞥,连脸都没看清,就冒昧冲上来寻人,明明声音和身形都大相径庭。
唯独那双眼睛,再平常不过的茶色,却如利刃一般,叫人不敢直视——
但并非那人专属。
压下起伏的心绪,华谏歉然一笑,眉眼低垂,显出一种无端的落寞,“抱歉,是我……我认错人了。”
回到坐席上,宴会已近尾声。
“谈得如何?”殷把玩着空酒杯,意兴阑珊道,将一碟点心推到她面前,正是她想吃的那种。
简直像特意留给她的。阿也心头一动,反问道,“你想我如何?”
没料到这一句,殷珅默了片刻,笑道,“自然是,你想如何便如何。”
到现在也不肯说实话。阿也心想,拈起一块糕点,送入口中,被殷珅盯着直至彻底咽下,方道:“你给他送了不少血吧。”
祁隐执着于纯正的血脉,想来注入的异族之血也来自实力相近的人。
“不错。”殷珅坦然道,“以此庇佑我魔族子民。”
作为一族之君,殷珅和祁隐的目标一致,都是守护自己的子民,无可指摘。阿也叹道,“那你派巫蕴去五州干什么?”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些也是她的子民。
半晌,殷珅扯了扯嘴角,“又是猜的?”
“在结界那头,你心虚不敢看我,加上这些天我并未见到巫蕴。”阿也淡淡道,“我还猜你派他去五州,是为了逼我开天堑。”
“不错。祁老头被异血损耗了太多寿命,若他提前辞世,七宝妙树枯萎,后果不堪设想。”殷珅慢慢道,“而五州之内,既有金乌,时速亦慢,何尝不是个好去处?”
阿也眯起眼。
殷珅视若无睹,接着道:“五州一年,可抵四域十年,如此洞天福地,任谁不想分一杯羹?”话到最后,他得意一笑,却见阿也跟着笑起来,皱眉道,“你笑什么?”
“你不会的。”阿也懒洋洋道,“否则来的就不是巫蕴,而是应龙了。”
从公子闲抢走九洮的晶柱,强开天堑来看,晶柱不过是信物,任谁拿都可以,但来找她的依旧是巫蕴一人,而不是两族大军。
虽说大军压境也无妨,但至少很有诚意。
殷珅脸一黑,“和聪明人说话就是麻烦。”
“你刚才还夸我娘聪明。”阿也挑眉,“若我不开天堑呢?”
这回轮到殷珅笑了,“你不会不开的。”他学阿也拈起一块糕点,慢条斯理道,“若四域灭亡,瘴气卷土重来,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糕点送入口中,他皱起脸,“难吃。”
“那就别吃。”阿也瞪他一眼,抢走最后一块,慢慢咀嚼自己的思绪。
那瘴气能感染活物,穆州已是先例,而四域和五州,正所谓唇亡齿寒。若是少了一个,在即将到来的风雨之中都独木难支,但,并不是非得开天堑不可,还能……
“巫蕴都同我说了。”殷珅忽然道。
“咳、咳——”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令阿也呛住,忙灌了杯茶压下去,冷声道,“说什么?”
“说你不愿回去。”殷珅犹豫道,“还有一些……”
“不必说了。”阿也打断他。
“不,有些话是必须要说的。”殷珅温和地注视她,终于摆出了长辈该有的架势。
“你还小,不知人口不应心是常事,所以要多看一看,多听一听,她们心里究竟在说什么,又想说什么。”
“其实你并没有生云欢的气。”殷珅肯定道,“也不恨华重楼欺骗你,对吧?”
“没想到他连这些都同你说了。”阿也轻笑一声,坚持与殷珅对视半晌,但还是败下阵来。
云欢被云娘抚养长大,所以她拿着晶柱辛辛苦苦找了很久结果发现辜负云娘的人就在身边,生怨无可厚非。
华烨是华重楼唯一的孩子,而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真相,还好吃好喝地供着她,容她侵占了三年华烨的身体,直到测赋时彻底暴露才选择出卖她,亦是仁至义尽。
“那为什么不亲自去一趟?”殷珅问,“看看她们是否如你所想的那样,讨厌你,憎恨你。”
“抑或是你内心有愧,不愿面对她们。”殷珅轻声道,像是早已看破她的伪装,“所以也不愿开启天堑。”
“我……”阿也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
“可你明明想她们,也爱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