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很长,我们天天期盼,生活无休止的日复一日。
人生很短,我们匆匆走过,人类诞生死亡生命传承。
1989年冬天的寒风愈加呼啸,天气阴沉,满天是厚厚的、低低的、灰黄色的浊云。冰冷的压迫下,这里的世界草儿全部枯黄,有些树枝上仅剩的黄叶,渐渐飘落殆尽,余下光秃秃的树枝,在北风中战栗……
冬天的农村愈加难熬,农民甚至不能在泥土里刨生活。林大可难得前往岳母何雪梅家,坐上渡船,眼前群山环绕,一个个山顶探出云雾,似手掌指向天空,昌平村不到两百户房屋在山间紧紧错落,上演着人间的常事。
转过小巷第五间瓦房便是岳母家,“外婆。”林大可道。
岳母正抱着一岁的林欣欣玩,小女儿一见他来就朝他一笑。“玉衾去外面了,欣欣去爸爸那里。”
林欣欣稚嫩的身子走过去,迈着步子仿佛就要摔倒,走了几步终于到了林大可的怀里。林大可抱着分别几天的女儿,忍不住一笑。
“玉衾跟可可在五哥那,我说了她好多次让她回去。”林大可抱着女儿,“你多说她几次,她就跟我回去了。”
“哪有人离婚的,也不想想都两个孩子了。”外婆无奈,随后又聊了几句家常,林大可只听着。
许久门外传来声音,玉衾和林可可走了过来,“爸爸。”大女儿一见他就叫道。
“玉,跟大可回去!”外婆说。
玉衾直走回屋不理林大可,“我不回去。”她厉声道。
“在哪里不是做工吃饭呢。”林大可看着女儿们说。
袁玉衾转过头对着林大可就开骂,“回你个头!你老豆又懒又贪,你嫂天天说我这又那,我回去只受罪。”
这几年水深火热的生活她真是受够了,袁玉衾从小性格活泼,一高兴便唱起歌儿,再苦的事没多久就忘记了。这几年的婚姻生活让她总是忍不住生闷气,动不动就想爆粗口骂人。
“他就是这样,说他做什么。”林大可说?袁玉衾立刻又大声道,“你整天就是这样说,他们跟你是自己人,我就一个外姓人。”
“爸他养大我,那个年代多辛苦,差点饿死。”林大可自顾自说着。
玉衾怒骂,“世上就是你爸你大嫂辛苦,你去跟他们过得了。”
“娘当初身体不好,爸输血给她后身体就一直不好……”林大可继续说着,后面的话仿佛就只有他自己跟自己说。
袁玉衾的怒骂声从里面传来,两个小女儿仿佛听不懂她们的话,走出外面玩小石头,手指甲塞满黑泥。
“阿爹。”林可可看着走出来的林大可。
“可可,你跟欣欣在这,我过几天再过来。”林大可看了一眼两孩子便独自回去。
屋里袁玉衾失神落魄呆呆坐了许久,胸口总闷闷的,过往种种涌现在眼前——
农村的女孩到了年纪就会有人介绍对象,那时候袁玉衾跟初恋谈了三年,唯一一个家里建了一层楼房的男孩。男方去外地工作不久便跟另一个女的快速同居,彼时袁玉衾已经25岁,在当时算大龄剩女了。
同族的二姐嫁到了林屋,便介绍‘老实人’林大可给她。他年幼丧母,老实勤劳肯干。袁玉衾只觉得他可怜,她的父亲也是在她不到十岁就去了。跟他匆匆谈了一个月,最后还是她说要去登记结婚。
一嫁过去才知道什么叫度日如年,公公每日说三道四,大嫂住在隔壁每听到她做什么总含沙射影讽刺。林大可只会说爹身体不好,叫她好好对他,她们就是这样,袁玉衾面对她们只剩日日愁容哀叹。
伴随着两个女儿的出生,生活更加拮据艰难,每天带孩子做家务没有任何人帮衬,还要被公公说只顾着带孩子不干活。苦日子看不到头,袁玉衾的身体每况日下……
“真想离婚?”娘的话把她拉回现实。
“不离有什么盼头。”那里她是真的待不下去了。
何雪梅紧紧绷着脸严肃道,“我绝对不允许你们离婚,你也不想想两个女儿。你也看到了,你十嫂离婚一走,十哥整天就只工作赚钱,爷爷奶奶孙子多也理不了多少,孩子相当于没爹没妈。要是哪天有后妈进门,他们更加命贱,人家还能理你的孩子吗?”
“回去又要受气,看不到任何出路。”袁玉衾叹息,除了要受别人的气受穷,就连林大可也从来不站在她那边。
“总之我不准你离婚,要是离婚的话你也不能回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