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晓自己无法从太子口中得知更多,也不再抓住疑点追问。
无论背后真相如何,太子希望他相信这些,那这就是他能从太子口中听到的唯一解释。
“我今天找你,是为了另一件事。”太子含笑说,“你年纪不小,也该考虑婚事了,陛下对你的婚事不上心,我这个当兄长的总得多操点心。”
婚事,太子找他只是为了这个?萧恒殊颇为不解,这么件小事何必对他当面说呢?
更何况萧恒殊并没有成亲的打算,他朝不保夕,指不定哪日就触怒皇帝丢了性命,成亲是耽误人家姑娘。
萧恒殊尝试委婉拒绝:“皇兄,我……”
“我知道,婚事你一定会拒绝。”太子打断了萧恒殊的说辞,语气是一反常态的强硬,“婚事我不强求,但接下来的这件事,你必须答应。”
“——你得试着参与政事了。”
萧恒殊蹙起眉:“皇兄,你明知我没有这意思。”
萧恒殊很有自知之明,无论是朝中根基,还是处理政事的能力,他都比不过太子。强行在朝堂上立足,只会损伤兄弟之间的和睦。
他眼下的唯一心愿是太子快些登基,好让他当个闲散王爷,从此不再提心吊胆生活。
“我知道。”太子颔首,却对萧恒殊说,“但你不能什么都不过问,这于你自身无益。”
萧恒殊万分不解:“有皇兄在,我有益无益又能如何,左不过是熬过这几年。”
只要熬到皇帝驾崩,他以后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若我想让你成为我的助力呢?”太子笑了笑,“陛下的疑心病更重了,我总怕出什么岔子,日后有你帮我,我能放心些。”
萧恒殊本想说陛下还能活几年,何必如此折腾,但转念一想,又觉太子的话确有道理。
皇帝素来命硬,萧恒殊未亲眼见过,也从旁人口中听过,皇帝曾大病了一场,整日里没几刻是清醒的,还要时不时呕出几口鲜血。
小半个月下去,所有人都以为皇帝病得快不行了,现在吊着的一口气散了,皇帝就该阖眼了。
没成想,这口气一吊就是十来年,皇帝竟然神异般痊愈了,甚至一直活到了今天,并且眼看着再活几年不成问题。
这场大病之后,皇帝愈发笃信自己身上有真龙庇佑,是上天传位于自己,于是行事愈发无常,皇帝身边侍奉的人日子愈发难过。
并且经过这件事,谁都不敢轻易评判皇帝还能活多久。对于萧恒殊而言,万一皇帝再活个二十年,那还真有些棘手。
萧恒殊所言确实有理,他起身行了一礼:“多谢皇兄提点。”
但他心中仍然不解,这种事告诉则溪一声就是了,何必兴师动众邀他过来。
而且,萧恒殊还有一事想知晓……
“皇兄,那日是谁提起了越国公旧事?”
“是一位御史。”太子眼睛半垂,盯着桌上茶碗,“那御史素日以直言进谏著称,前些年陛下欲兴土木,是他上书拦下的,可越国公是陛下死穴,他历数越国公功绩,陛下岂能容他……”
萧恒殊一怔,他还以为是有人故意设计,结果是个敢于直言的臣子。
他还记得皇帝那日说过的话,“倘若越国公还在,絜黎便不敢来犯。”萧恒殊认为这句话倒也没错。
倘若越国公还在人世,倘若皇帝不杀大将,朝廷哪至于到如今这无将可用的地步。
萧恒殊迟疑着问:“那他……被处死了吗?”
“陛下开恩,判他流放黔州。”
萧恒殊骤然松了口气,黔州多瘴气,流放到此九死一生,但总比直接赐死好,去黔州还有一丝活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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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秉钺身着单衣,踉踉跄跄地行走在城郊野外。
“上下,麻烦行个方便,我实在是走不动了。”
押解公人忙着赶路,自然不会体恤囚犯,毕竟于他们而言,能顺利到达黔州最好,若押送的犯人死在半路,到不了黔州,最后对他们也无甚影响。
公人当即呵斥道:“快些走,像你这般磨蹭下去,何时才能到黔州。”
见梁秉钺不动,竟抬手去拉拽他手上的锁链。
梁秉钺身为文官,何曾遭过这等罪,他勉力坚持大半日,浑身上下已无一起力气,被公人这么一拽,直接栽倒在地。
“你——”公人见状,抬起脚作势踢打。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利箭破空而出,径直刺入了这公人的咽喉。
下一瞬,从林中出现名黑衣男子,他手起刀落,利落地解决掉了另一个公人。
梁秉钺哪见过这架势,他怔愣地看向那二位公人的尸首,缓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敢问壮士姓名。”
“姓名就不必了。”男子锐利的目光直视梁秉钺,“我对你手中的证据很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