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闲得无聊,来追我们作甚?”段誉扒拉着船篷往后望,小船却突然撞上了一处密密的荷叶群。他一下没站稳,差点晃进水里,被叶归尘眼疾手快地捞了回来。
“这边水路不大好走,大家都小心些。”无花慢慢把小船撑回原本的航道,又转回了原来的话题,“这就是问题的所在。我们来这是为了追查少林与慕容家的事情,而这人顺着我们而来,却不知又是哪一方的势力。”
“或许不必如此麻烦。”叶归尘道,“我们总归是为了查明真相,他从听香水榭之后开始跟踪我们,势必也是为这些案子而来。那就只剩下了两种立场。”
段誉有些会过意来,“要么也是为了真相,要么就是为了不让我们找到真相?”
叶归尘点了点头,也拿起了船槁,“希望不是第二种吧,不然......兼具少林背景和委托的我们,只怕要成为搅混水的新靶子。”
“那也得他们有那个本事。”无花默契地与叶归尘配合起来。小船登时便像生了双翼,飞也似地往另一岸去了。
等三人费尽心思绕路甩脱追踪,似乎已经横渡太湖,转到了另一方天地。此刻正是杏花开时,城外山林里漫野的杏花闹得正好,几人不由在其间停步,一边修整一边欣赏起这美丽的景色起来。
然而没等他们休整多久,林中便蹿出了动静。
“是有人在清场。”无花领着两人往巡查的空隙间绕去,“他们在向外排查,我们往里去最方便。”
“也好。”叶归尘快步跟上,“是丐帮弟子?我们到无锡境内了?”
“去看看就知道了。”无花推算着位置,继续往事故中心走去。
场内密密麻麻挤了不少的人,大多是丐帮弟子。领头的那人浓眉大眼,高鼻阔口,瞧着就英姿勃发,颇具威势。不作他想,定是现任的丐帮帮主乔峰无疑。而旁边围着的人里面,也有不少的熟面孔。前几日刚在听香水榭见过的几位姑娘,赫然也围在一旁。
段誉看见王语嫣有些激动,刚要出声上前相认,便被叶归尘给摁了回去。
“眼下局势不明,我们先静观其变。打招呼也不急在这一时。”叶归尘拉住段誉在一旁藏好,又观察起场上的局势来。
熟人不止一个,曾经在白云观抓过自己的全冠清,正在场上信誓旦旦地指控着乔峰的杀人之罪。
“能叫这种人出头,丐帮也算是烂了半个根子。”叶归尘叹息一声。
“毕竟前面被石观音盯上了。”无花盯着全冠清若有所思,“先前忙着大事,倒是忘了料理这些人。”
“你准备怎么做?”叶归尘问道。
“现在出去宰了他?”无花带笑地说着不着调的话。
叶归尘自然知道他这是在开玩笑。然而一旁的段誉却已经呆住了,“怎......怎么就到了要杀人的地步?”他一向顺溜的口条竟结巴起来。
“这人差点就杀了你的神仙哥哥。”无花瞥了段誉一眼,温柔地问道,“你觉得怎么样处理这种满口谎话恶贯满盈的人会比较好呢?”
段誉登时又纠结起来。他窥了眼默不作声紧紧盯着场上局势的叶归尘,又看了眼场上明显颠倒是非长得就贼眉鼠眼的全冠清,一时间整个脑海里都乱成了糨糊。好半晌鼓起勇气,准备问问神仙哥哥到底是什么情况,场上却又迎来了新一轮的变故。
原本还因为信口指控乔峰谋杀而成为众矢之的的全冠清,竟然因为接连到来的武林前辈吸引了全部的目光,而飘飘然地隐身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聚在了乔峰的身世之上,齐聚在了亲历当年真相的太行山嫡派的赵钱孙身上。
赵钱孙显然是痛苦至极。方一提及雁门关外这几个字,他脸上的神色便比先前纠结与师妹谭婆昔日姻缘的错过还要痛苦上万分。他几乎是逃也似地没入了杏子林里,叶归尘三人哪里想到会有这反应,当下躲闪不及,几乎是被赵钱孙撞了个正着。
“何人在此鬼祟!”赵钱孙跃入林间,心下也是一惊,伸手便是要抓,谁知三人竟都轻易避开了他的招式。他自认也是武林个中好手,鲜少遇见过这种阵仗,当即便要喊人,却被另一道苍老的声音压了下去。
“其间当有误会。”一个身穿灰布衲袍、方面大耳的老僧从林后转出。无花和叶归尘当即伸手行了个佛礼,恭敬道,“智光大师。”
“阿弥陀佛。”智光大师见了个礼,和善地笑道,“经年未见,两位小友的气度却是更加出众起来了。我佛门后继有望,此前危局便也不足为惧了。”
“不敢。”无花恭敬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惹人恻隐的愧疚,“我和师弟......皆已反俗。现下已当不得少林弟子了。”
“然佛门危局,我辈义不容辞。”他又道。
“竟是如此。也罢,各人有个人的缘法。”智光大师叹息一声,领着几人一起走出了杏子林。
此时天色已晚,丐帮弟子在人群中央燃起篝火。火光映燃了叶归尘的面庞,隐在人群中央的全冠清,面色倏地煞白。
叶归尘察觉目光回望过去,赫然与他对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