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要紧!你们先回!”长曦的声音淹没在风中她甩开束缚冲向崖底。冰靴碾过雪层的吱呀声里,混杂着袖中银铃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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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前,边城小镇。
客栈的门突然被推开,携裹着寒气扑来,外面的雪顺着风吹进来一片。
门口走进来两人,为首的女子一席白裘大氅,兜帽面巾掩面。背后背有药篓和布包裹着棍状物。身旁跟了一个药童,进入客栈后朗声到:“领队何在!”
堂内几桌闻言纷纷抬头望她,女子面目在雪裘围巾中遮住大半,一双眼睛倒是很锋利,身量略高,给人一些压迫感。
“是我。”旁边一猎户模样的汉子,放下筷子抱拳到:“林姑娘可是缺药了,不必亲自来,我们同采药的伙计们明日进山,不会耽搁的。”
“明日我同你们一起进山,药堂那边还需要一些虫草。”长曦巡视一圈,将手中调好的药递给一个采药的伙计。嘱咐道:"七分焙干的雪魄草,混三钱冰舌兰根皮。戍时前分装六十包,延误半刻,药效折半。"
伙计应了一声,急忙分装。
门口边那桌猎户领队笑:“林姑娘倒比军中火药司还精细。”他擦拭猎刀对长曦一旁的药童说:“三娘家的,明日进山若遇上狼群,记得躲远些,这畜生的爪子能撕开熊瞎子肚肠。”
药童点头。
角落有几个城防兵,为首的络腮胡拍桌:“明日卯时启程,我们还要折返搜北沟!能进山的机会不多了,再过几日,暴风雪就要来了,谁也进不去。”
“军爷还在寻城守千金?”堂内的掌柜叹气,“秦姑娘也是可怜人,青梅竹马刚病逝就逼她嫁柳员外……”
一个绑扎绳梯的瘦子说到:“那疯丫头倒会挑地儿躲,秦大人说横竖也得找回来!都派出去三四队人马啦!”
长曦没有理会那些言语,跟药童叮嘱几句,说罢便听到客栈外有人唤:“林姑娘。”
长曦走到屋外,张村的村正从怀中掏出一卷羊皮纸抖开,正是手绘的北边雪域地图,他将地图递给长曦,说:“冰河涧往北三十里有处断崖,十年前见过赤叶白花的奇草……”
“多谢。”长曦扫了一眼地图,收入怀中。
村正连忙说:“哪里的话,这次张村疫病,林姑娘帮忙诊治可是救了我们全村人。”
他抱拳作揖后,不再停留,转身回村帮忙去了。
客栈内传来城防的争执:“可要往玉骨崖搜?”
“你找死么?二十年前逃荒的人都折在那儿……”另外一个瘦子压低了声音,“那地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
众人一听“玉骨崖”几个字,纷纷噤声。
暴风雪估摸就快来了,趁着这几日路面还没被掩埋,几队人马聚在这客栈准备明日进山,雪域险恶,闹不好就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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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内。
一众人马已经进山多日,药和小型野兽都有些许收获,只是那秦姑娘一直没有找到。
本想打道回府,两日前发现有人途径的踪迹,一路找到鹰嘴岩附近,此地距离那传说中的玉骨崖有些近,再往里走,可就是埋尸地了。
眼见残阳渐渐落下,领队决定打道回府。
冰刃似的北风擦着山脊掠过,在药队驼铃间撞出零碎颤音。长曦俯身捻起一簇雪苔,指腹传来的湿冷让她蹙眉——这是暖流侵袭冰层的征兆。
“要变天了。”疤脸猎户刀鞘磕了磕岩壁,“云头压得比狼牙还利索。”
众人顺着他的示意望去,东北方云层正堆叠成铅灰色浪涛。
长曦走上一个高坡,向远处眺望。见玉骨崖顶有个黑点,不过米粒大小,好似一个人站在那边。
驼队刚绕过鹰嘴岩,地底突然传来闷雷。
长曦扶住药篓转身,正撞见玉骨崖远处的西坡腾起雪雾。那不是寻常雪尘,而是整个山脊在塌陷。千年冰层龟裂的脆响刺穿耳膜,积雪化作奔腾的白蟒,裹挟着岩块砸向深谷。
"雪龙醒了!贴紧山壁!"猎户的吼叫裹在风里。驮着药材的牦牛开始动,捆扎药篓的麻绳在冰碴摩擦下簌簌断裂。
长曦反手拽住惊逃的牦牛缰绳,待稳定后,远处的雪山似乎停了下来,大家等了一会,雪崩似乎没有再往下扑来。
她朗声对众人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速速离开。”
余光却瞥见天际异动——先前那个黑点正在雪幕中下坠。她提气疾驰而去,身后众人将拦不住。
长曦逆着雪流冲上高坡,望见玉骨崖西壁有坍塌。雪浪里有个黑点忽隐忽现,赫然是个人。
来不及多想,她向崖底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