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洞离开后,为了不泄露行踪,长曦一路轻功踏雪无痕。
来的时候是上山,又是采药又是打猎又有寻人,跑到玉骨崖用了整整十天。
下山就快多了,一路轻功向西绕了一圈才开始向南走。
毕竟是带了个成人,第二天再飞有些体力不支,又遇上一群饿狼,差点下不来。
顺便教落雪使用蛟骨链。长曦催动链环,机关响动,链子疾驰而出,将扑上来的饿狼打穿。
落雪惊呆了:这不是用来栓她的吗?
她学的很快,链环不知什么材质做的,也不沾血。
长曦要给她取下来,她双手护住:“姐姐送我。”好东西。
后面再飞,长曦以蛟骨链为媒介,可以催动落雪的内力,她只是自己不会用,不代表没有。
到一个小镇雇了一辆马车,一路向南,走了好几日。
长曦也不着急,或者说还没想好回去的交代,姑且路上慢慢走。
马车上带了一些吃食干粮零嘴,带了一些书,长曦便教她认字和基本常识。没有教的字,落雪都不认识,教了一遍,不用问都能认识。
长曦还没教过这么好的学生,忍不住频频奖励零嘴。
落雪掀开帘角偷看,原是官道两侧的积雪被暖阳晒酥,碎成细盐般的晶粒,风一卷就扑进窗棂,落在长曦搁在矮几的医书上。
“伸手。”长曦突然出声,惊得落雪缩回偷捞雪粒的手指。却见她从漆盒里拈起块豌豆黄,稳稳搁在她掌心。
糕体还带着铜手炉烘出的余温,豆沙馅裹着糖桂花的香。
姐姐真好。
马车忽颠,落雪慌忙扶住药箱,袖中滚出个彩绘陶响瓶。那是昨日在驿站集市长曦买的,里头灌了不同药材,摇起来沙沙声各异。
长曦捡起,落雪听长曦晃了晃瓶子:“猜猜这声响是哪几味?”
“决明子……还有,嗯,蝉蜕?”她鼻尖几乎贴上,试图从药香里辨踪迹。
“错了。”她把响瓶丢到落雪怀里,“是炒过的薏仁和干薄荷,治某位小友夜里踢被着凉。”
七情六欲中,七情:喜、怒、哀、惧、爱、恶、欲;六欲:生、死、耳、目、口、鼻所生的欲望。
落雪有喜、惧、爱、欲,生、耳、目、口、鼻。其中欲,还停留在口舌欲,喜欢吃,还有求知欲,好奇。
长曦不明白她其他怒、哀等等都去哪了。
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前边车夫道了句:“林姑娘,穹州城到了。”
穹州城。
在北境算是不大不小的一座城,上元节未到,城中倒是四处都张灯结彩。
往年这时候大家都还在休年节,可是今年松明堂这边忙的团团转。
又新招了些爽利的伙计跑腿,往来周围的医馆、村子。不论外边多热闹,医馆这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收治病人的院子人满为患,咳嗽叫哀声充耳不绝。
杜衡口鼻都捂着,给一人切完脉,叫下边的人给一副同样的方子。
这次的疫病起源在北边,原本都已经控制住了,不知为何年节过完又开始传到这边,连着周围几个村都受了影响。索性及时发现,规模不大,官府下了批文,指定医馆负责,所有用药、花费,记录后由官府验实销算,具结请领。
以往每到冬天,天气干燥,北境天寒地冻,总会有些疫病。此事也算是个香饽饽,官府都处理出经验来了,松明堂如实上报,下发的核销银倒是没那么多,差人问了答复是上边预算不够,其他医馆就不知道了。
索性看病的都知小命要紧,有钱的看,没钱的也能领几副药。
如果规模大了,死的人一多,地方官府也怕闹大,便派人下来处理。死了的人尸体家里人都领不回去,拉去烧了。
杜衡擦了擦汗,小门小户的,不可妄想,又吩咐一人去邻村送药。
这时前堂的药童跑来,大喘气说:“掌柜的,前堂……有人找您。”
杜衡正看了一天病,饭都没吃上几口,正心烦意乱,不由呵斥:“慌里慌张的,好好说话。”
“她说是打南边来的。”药童刚看了那人一眼,明明没说什么话,她平日机灵,隐约觉得是个得罪不了的,赶快来传话。
杜衡一听,随即去洗手,又换了身衣裳。
走到前堂,一人身着白衣,背对着他看着门外。听到动静,转身看他。是个女子,身形略高,眼神略带压迫感,带着一丝冰凉,面上围着围巾,看不出样貌。
他上前问:“不知这位是……”
只见那人从怀里掏了掏,拿出一块不起眼的玉摊开,玉上刻了个符号。
杜衡本来要接,看到玉后又缩回手。抱拳恭敬说:“原来是东家,小人杜衡,有失远迎。”背上冷汗又流出来了,他年近四十,兢兢业业,东家要来查什么,他一定是清清白白的。
今年真是太难了。
那人开口:“准备个院子,热水,送点吃食来。”又说了一堆药材的名,末了,看了一眼杜衡身后的药童,补了一句:“这小姑娘来引路。”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出了药堂门,门口边上有一辆马车,那女子开了门就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