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施完针睡觉时,落雪都在纠结‘大抵没有’到底有没有。
她躺在床内,施针□□位激活,身体有些发烫,她侧身抱着被子看长曦宽衣解带,待长曦走过来时,她让出暖好的被窝,钻进另外一个被子里。
长曦身着中衣,中规中矩躺下,双手交握,正待闭眼,感受到旁边略显炙热的目光,随即看向落雪。
她心思都写在脸上,欲言又止。不待她开口,长曦说道:“想问什么?”
落雪接着下午的话题问:“姐姐家中还有谁,可会喜欢我?”
“我早已在外开府,家中有些仆役,本家有我姥姥。”长曦只说:“离得比较远,平日见不到,若是见了会喜欢你的。”
落雪眸子清清浅浅,乖巧可爱,问道:“那姐姐可喜欢我?”
这些时日脑中愈发清晰,她想起了一些事。
她想起自己坠崖,想起摔伤时的剧痛。还有一株植物缠上她,在她身上吸血,吐出一些丝丝金线,顺着血管缠绕,又麻又痒又痛,又无能为力。
她身旁都是断肢残戟,冰层下俱是青黑的尸身,似乎有怨魂飞入她脑海中,绞着她的脑子。
她想起天地震颤,到处都是雪白轰鸣,长曦便在这时出现在眼前,把她身上恼人缠绕的植物割断。
渗入骨血的冷意中,长曦的手是温热的,她以为是阿娘。
她不记得阿娘。
长曦背着她躲避天崩地裂,她身上痛极了,却不肯昏过去。
施针的记忆十分凌乱不堪,根本分不清现实和幻境,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一缕将要飘散的神识。
后来便是无尽的黑暗,不分昼夜,不知时间,只有长曦,模糊的声音,模糊的触感,模糊的记忆。
每次深陷囹圄,潮水淹没,长曦的声音,体温,银铃把她拉回来。
姐姐,姐姐。
雪原恶劣,两人在山洞中相互依偎取暖。
长曦本来对她冰冰冷冷,她只要撒娇,乖乖听话,长曦便温和待她。
她在懵懵懂懂中发现,长曦对她的身体感兴趣。出了雪原后,她一直将自己带在身边,几乎寸步不离。
教她用筷,说话,识字。
她总是说不出话,长曦每每耐心等待。她如此愚笨,又是如此幸运。她没有以前,但是她有以后。
长曦侧身转过来,静静的看着她,朱唇吐出一句:“自然是喜欢的。”
她的命是自己的,她的神识是自己织就的,她的思想是自己重塑的。
长曦眼神晦涩不明,或许自己都没意识到,神情中隐隐带了一丝侵略性的占有欲。
夜晚窃窃私语,落雪心中被一些陌生的情绪填满,密密麻麻的,她没有看懂长曦眼中的意味,又想起了什么,问:“姐姐喜欢我,那姐姐会亲我吗?”她想起小人书和那个梦,觉得是亲密之人才会做的事。
问题一个接一个,跟问不完了似的。
长曦愣了一下,略显懊恼:“谁与你说的这些话,你都看了什么书…”她是不是没看住雪貂?
落雪凑近了:“姐姐跟我睡在一起,你之前都会抱我…”
长曦有些头痛问:“你可喜欢小萝?”
“喜欢。”
“那你可想亲她?”
落雪摇摇头:“小萝是朋友。”
长曦说:“你莫要乱想,心生情绪,恐有魔障。”
意识到小雪貂似乎没有安全感,便多说了一些话:
“你神识不稳,自然是要稳定心绪,我只帮你医治了身体,神思所念皆需要你自己修心调理。你醒来后无根无萍,神识飘摇,我带你迟迟没有归家,也是想让你多看山川人物,见世间百态,稳心固本。”
落雪听罢一番话,嘴巴微张,长曦从未与她说过做一些事的想法。
她满脑子都是怎么让姐姐喜欢她。
长曦继续说:“我是南临人,来这里本需要向大鄧官府报备记录,不过我是私下来,今日城门查验,不想被他们发现,明日我们便去沧州,那边非重城,断然不会这么严。”
她们一路向西南走,不知不觉离边境有些近,此地离沧州不过一日多路程,可以直接去那边。
“沧州有一画舫,里边有些风格迥异的图作,多年前我曾去过,想带你去看看。”
落雪呆呆愣愣,姐姐都是为了自己…
她觉得自己一呼一吸之间带着雀跃,末了只憋出一句:“谢谢姐姐。”
“你也不必谢我,”长曦声音好听,道:“我本就对你有所图,事后也未送你归家,你将我药箱里攒了多年的奇丹妙药都用光了。”
落雪:“姐姐想要什么我都给!”
长曦的脸突然靠近,抬手将一根手指竖起放在落雪唇上。
落雪看着面前的脸,只感到自己的胸腔“咚咚”直跳,长曦压低声音说:“噤声,凝神细听。”
房顶有细细的声响传来,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
长曦不动声色地摸出鹿角刀,塞到落雪手中,低声说:“我出去一趟,若是有人进来,用它防身,你功力虽未恢复,对付一般人绰绰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