狞魔将似乎悲痛至极,他没有理会九方潇的言语,转而握紧弩箭,低声道:“狩魔死了,亡于北宸皇帝密诏。”
狞魔将是狩魔将的二哥,四魔将兄弟情深,九方潇虽对狩魔将无甚好感,但仍是说了句“节哀”。
白麟玉那日在玄妙宫内虽未下杀手,但魔族向来以强者为尊,狩魔将败于人族,必然招致魔族各方势力憎恨,其在魔界殒命也算是意料之中。
不过九方潇不明白,为何狞魔将会认定狩魔之死乃白麟玉所为。
他坦言道:“狩魔将与白麟玉比武时,我亦在场。白麟玉当众饶了狩魔将的性命,又派人将其送回魔界。”
狞魔将拧眉叹道:“北宸皇帝虽当众留他活口,可又暗中发了道就地格杀的密诏。我赶到西陵国时,恰巧看到其手下行刑!无奈为时已晚!我追上那名刽子手时,他慌不择路坠江而逃,这诏书便是那人掉落的。”
九方潇伸手,接过狞魔将递给他的染血黄绢,字迹确凿,正是白麟玉本人的。
他的第一念头便是有人嫁祸,但……
九方潇又不得不承认,他对白麟玉知之甚少。
白麟玉言行举止如同雾里看花,真假难辨。
当日白麟玉宣称与公主联姻是为夺取南安十二座城池,但转瞬间又和自己结盟,说出什么天罚将至的言论。
这般暗发密令,伪诈多端的心机算计,倒真是像极了白麟玉的行事风格。
狞魔将听不见九方潇的答复,便接着道:“我的弩箭虽破不了天灯,可这箭中还带有一道魔气,若是再加上天道煞气反噬,如此一来,北宸皇帝在劫难逃。”
他说的没错,白麟玉通过灵符将自身血脉与天灯连接,即使天灯难毁,但施法产生的能流皆会由白麟玉一人承受。
九方潇手中的“玉”字令牌越发滚烫,看来白麟玉此时正与煞气纠缠不清。他有些担忧,白麟玉本就有伤在身……
可眼下九方潇还不能抽身。
“魔罗借刀杀人,狞魔何必冲动行事!”他冷静道:“北都王城守备森严,你孤身来此,一箭射出,便是自曝方位,即使行刺成功,也逃不过禁军重重围困,如若你亡于此地,你其他两个兄弟又要怎么办?
如果我猜的没错,魔罗早就对四魔将存有戒心,否则他也不会派狩魔和隗石一道出席玄光宴。”
狞魔将闻言,神色果然显出几分异样,灰白色的瞳孔突然泛起一阵寒光:“潇君的意思是,魔罗明知隗石与你有仇,还派狩魔与他同往,是想借你之手除掉狩魔。”
“正是此意。”
九方潇攥紧手中玉令,正色道:“想必狩魔将死后,你也曾求助过魔罗,可他知你性情直率,恩怨分明,却未派人增援,替你兄弟报仇。”
他顿了顿,挑眉冷笑道:“恐怕你今日被擒杀于此,才是正中魔罗下怀!”
狞魔将犹豫片刻,他心知九方潇意在挑拨,可这番话不无道理。
于是他将双手从弩机上撤下,却仍保持戒备状态道:“即便此话为真,但兄弟之仇不可不报!”
九方潇本是隐在暗处,闻言,他上前一步,露出一抹坚韧有力的眸光。
他的声音倏尔缓和几分:“狩魔将的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不过——我要你先帮我找寻白麟玉的命册。”
九方潇先前在冥府看过的命册为假,虽然殿主韦洲不肯相助,但他知晓冥三一直做着买卖命格的勾当,其手中一定藏有真册副本。
“白麟玉的命册?”
狞魔将疑惑道:“魔界近日盛传你二人关系非浅,我还以为你和他是一条船上的,难不成……”
“我与他有些旧怨。”
九方潇岔开话头:“冥三与你们兄弟交情深厚,若你能以魔界之名,为我寻来白麟玉的真命册,到时我便赠你泣血魔刀,以作酬谢。”
“这……”狞魔将被这番言辞惊得说不出话来,泣血魔刀乃是王者之刃,九方潇的意思不言而喻。
一本小小的命册难道比魔界至尊的地位还要值钱?
手中的令牌躁动不止。九方潇心烦意乱,冰凉的掌心微微拂过牌面,他又用指尖轻敲了三下,那块玉牌才稍稍安分下来。
没过一会儿,他的脑中响起白麟玉的传音:“你在哪?”白麟玉的呼吸有些急促。
九方潇抬眸望向天空中若隐若现,危如累卵的天灯,分明是那人灵丹崩毁之兆!他心急如焚,却没有回应。
狞魔将不再看他,而是沉默地盯着天灯的走向,神色坚毅,寸步不让。
有那么一瞬,九方潇确实想和狞魔将撕破脸皮,刀兵相见——
可那场梦里,逸子洺在夙天耳畔吐出的“玉”字,仿佛一只直贯胸腔的利爪,搅得他碎心透骨,五内俱裂!
白麟玉的身份一日不能分明,他便一日不得安眠。
“狞魔,你可愿意与我交易?”九方潇眼里浮起杀意,冷声催促道。